“我不同意。”
老婆一锤定音，于老三讪讪的住了嘴。
石头想问为什么，大姑眼疾手快的拐了他一下。
“你不同意的话，孩子户口就得在家里。
在家里也成，反正不管在哪边，政府都给分地。那么样儿吧，你想要她户口在家，那就把玲儿一年的口粮拉走。
今儿就列出个道道来，玲儿一年也不多要，三百六十斤麦子，再加上五百斤的苞米，行不行？”
这个是有数的，大姑夫以前在矿上干过 ，单位发票有定量，一个成年人，一个月细粮给三十斤。
虽然这会儿早都不用定量了，但是大姑还是拿着这个标准跟她掰扯。
三百六十斤麦子，五百斤的苞米？她可真敢张口要。
她这会儿正在算账，一年给这么多粮食，她可不舍得。
虽说粮食便宜，可她们农村人 就是种地，虽说家里的地都不是那样儿的好地，但是一年两茬庄稼，那也不少钱。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程程这个岁数，正是能吃的时候，家里交了公粮 留够自己吃的，剩下的卖了，真不剩下啥。
白白的给出去这八九百斤，真就跟剜心似的。
“她都不下地！她还要什么地？”
程程妈心里盘算着，一点都不想分粮食。
前两年也没来要粮，也没饿死她 婆家明明能养活，非得回来要地！
“妈，你不能这么说。咱家玲儿虽然不下地干活，她得吃饭呢。”
大姑开了口，石头大概有了个思路。
“我们家地也不多，紧紧巴巴都不够吃 ，还得买粮食。
您要是不让我迁户口 ，那我就得要于玲的口粮。
爸，咱家你当家，那这么着吧，我以后每年夏收来拉麦子，秋收来拉苞米。
我们也不多要，我估摸着她也就能分二亩地。
这地，在这分地，我们也不要，地就给你们俩种着。
我们俩都不是那干活的人，也不管别的了，你俩看着种吧。
我们就要一半的粮食就成，也别按大姑说的三百六五百的了。
我回去找人打听打听 ，包地这几年麦子亩产多少斤，苞米亩产多少，咱也不用按照最好的算，就按一般化就成。
我也不管你们一年下来能剩多少粮食，我就拿个整数，剩下的就算是孝敬老两口的，你看这么行吗？”
程程妈又气又急。
光想美事儿，不干活儿，还要粮，感情自己成可给他干活打工的了。
她种的地，产的粮，凭什么给她！
不给！
“……”
这事儿闹得，媳妇不乐意，于老三一听一年要这么多粮食心里其实也有点心疼。
这会儿钱多结实啊！
那麦子苞米的，卖了得多少钱？
“就非得迁户口？”
于老三嗫嚅着问了一嘴。
“老三，玲儿嫁人了，你拿了钱，这户口老在家算怎么个事儿？
她到底算是嫁人还是没嫁人？
你看谁家嫁了人的闺女户口在家里的？
又不是往家招女婿的。”
大姑霹雳吧啦的跟她弟弟一顿呲哒。
“你要留着玲的户口在家里，那也行。”
大姑看着自己弟弟，“咱列个字据，玲儿的户口在家里，每年你给她多少斤口粮，到你六十岁了就不用给了。
行不行？”
于老三想想，三十年的地，自己肯定不能只干到六十岁。
就算一年给她点粮食，那也是赚的。
两口子对视一眼，觉得行。
“弟妹你看呢？”
程程妈眨巴眨巴眼，这买卖好像划算，这地一包三十年，这三十年得得多少粮食？
按着亩产五百斤算，一年麦子五百斤，苞米五百斤。
一千斤。
一年一亩地一千斤，
十年就是一万斤。
二十年是两万斤。
剩下十年她不要，那就是两个两万斤。
这要是不给她，三十年下来，一亩地一千斤，两亩地就是两千斤，十年就是两万斤，三十年三个两万，六万斤。
乖乖，六万斤粮食。
这会儿的麦子多少钱一斤来着？
她记得那会儿收麦子是七毛八一斤，苞米差不多也是这个价，长果仁可是贵多了。
这要是算起来，那得是多少钱？
越算老三媳妇越不甘心，这平白的每年扔出去几百块。
几百块啊！十年那就是几千块，二十年这都好上万块了！
不行，这字据不能签，签了那就是白扔钱。
“老三，你能不能做主？啊？你看看你这媳妇，这还是说的嫩闺女自己的地，拿着自己该得的粮食，你媳妇就这么推三阻四的！
这得亏是没吃着你的！
这要是吃着你的，可得疼死了！”
这话老三媳妇就不爱听了，
“大姐，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没吃着我的？
我进老于家门也有年头了吧？
十多年了，我是家里家外的忙活儿，没有我忙活，这个家能有这么个样儿？”
大姑承认:“确实，你嫁进来确实没少干活儿，我承认，你挣得不少，但是说玲儿吃你一口 ，那可真没有！”
这点大姑是真不怕她翻小肠:“不管是你进门前还是进门后，玲儿就跟你们过了那半年，啊，一到冬天去，你就给她撵走了！”
老三想说啥，大姑一挥手，“别说那些没味的屁，你自己心思心思，你是真的觉得她奶奶自己孤单还是就是容不下她，你自己心里面明白儿的。”
老三嘎巴嘎巴嘴儿，到底是没说出啥来。
他怎么不知道。
他知道。
自己带这个闺女 ，老婆带着个儿子 家里孩子多，张嘴吃饭的多，可那会儿穷啊，养不起。
好在自己妈知道疼孙女，拉过去好赖饭都能给孩子糊弄饱了。
他也知道后妈容不下前屋孩子，可是这个家没个女人不行，她暗地里使劲儿挤走孩子，孩子也没吃着屈，她也不找事儿，大家伙儿和和乐乐的，挺好不是？
这都多少年了，又扯出这一段来，有什么意思？
那玲儿是个闺女，以后就是人家的人。
他那会儿是真嫌弃她，也是真想要个儿子，儿子能给他养老，能传宗接代啊！ 没成想因为有个孩子了，人家国家不让生了！
他这辈子都要断根啊！
好在老婆带来的是个儿子，改了于姓，上了户口，那就是他的儿子，那以后就是给他养老的保障 ，给他老于家传宗接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