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那宋粲吩咐了那些个还在战败中懵懂的兵士,该去烽火告急的去烽火告急,该去准备的去准备各类防守事项。
遣散了军士,倒是担心了军情紧急。
人都打到门口了,且是不敢再耽搁了去。便抱了宋若,与那校尉曹柯一路快马直奔那寒砦危城。
还未到城门,便远远见积雪中,百姓纷纷攘攘大车小车的的迤逦而来,那乱糟糟的沿了道路黑压压的且看不到个尽头。
队列中,叫呼爹唤娘之声络绎不绝。拿不动的的包裹,丢掉的物品,将那路边堆的一片狼藉。
见那些个出城之人,面带了慌乱,惶惶然踏了地上的杂物,且是一个慌不择路。
宋粲抱了宋若,由那校尉领了,一路的逆向而行。逐渐,硫磺硝石燃烧的味道袭面而来。前方远处,且听闻那夏军呼号、吹角之声彼此起伏。
这虎狼般的声响,且是让路上之人又是一个慌张,挤挤挨挨的且是一个无声。于是乎,人多车杂,拥拥挤挤,堪堪不可行进。
倒是怕耽搁了时间,那宋粲索性圈了马,脱离了拥挤不堪的道理,引马踏了积雪,于莽原中狂奔。
不刻,便与那校尉到的那城门下。
遥遥见,那守城的军卒、看街的衙役呼喝鞭打了那出城的百姓,以图疏通了城门。然却是一个愈演愈烈。尽管是棍打鞭抽的卖力,然与那塞堵一个收效甚微。
抬头看,见那城门之上,隶书写了 “银川”二字才晓得此砦叫了这么一个名字。心道,怎的叫了个这样的名字来?
且在思忖间,猛然见一匹惊马拖拽了车辆迎面撞将过来。饶是惊得那宋粲抱紧了怀中的宋若,圈马躲避。
擦身而过的惊心动魄后,与那校尉一起望那无人驾驶的马车,被那惊马拖拽了,一路丁零当啷而去,且是个心下郁郁。
校尉无奈,便高声叫了那守城的兵士,令其让开城门。
那些个兵士得了令,且是拿出个手段,做出个嘴脸来,疯一般的一路棍棒打将过去,生生的与那堵塞中打出了一个胡同来。
进的城来,便见满城的百姓神色慌张,商贾客商纷纷大车小车的装了物品,大呼小叫的赶车催马往那城门出拥去。那宋粲见此也是个不解,怎的这百姓如此的慌张?
他却不知,这“银川”虽是个新名,然,此地也曾是个经百年的兵戈交互,被屠了三次之城。
也不曾知晓,此城得名银川之意。
只因宋、夏边境百里,也只有此地这垭口能通过商队行得马帮。西域、中原货物便于此地交易,倒是能省去了各自路途所费。
商贾云集之地,自然是个“银钱交割川流不息”之所在。于是乎,此地便有了这“银川”之名。
也是因为皆为路客,鲜有城中世世代代生长于斯的百姓。
然,商人重利,且惜命,倒是不肯与城池共存亡。大兵压境,逃命,且是个理所应当。
且是与人群纷杂之中,拉了马,抱稳了怀中的宋若,以鞭指了城中的纷乱问那校尉:
“怎的如此?”
那校尉亦是望了满街逃城的百姓商贾,道:
“此砦,夹山而建,只有一面向敌……”
此话所问非答,倒是那让宋粲听了一个茫然。
殊不知,这银川砦所处,却是在这两山之间垭口。
也就是校尉口中的“夹山而建,一面向敌”。
此砦难攻,只因这一面迎敌,而敌只可硬行登城,而不可围困了,消耗城中物资图胜。
倘若宋军增援得当,反倒是一个消耗敌军军力之有利之所在。
然,亦是如此,此砦却也是个难守,也是因为这“一面迎敌”。
若增援不致,那城垣的后门便是逃出生天之路。一看无望,弃城跑路亦是个着实的方便,那叫一个骗腿就来啊。
所以,这银川砦也有着“良心砦”之称。或守或弃,却只在人心一念之间也。
却如今,一场大败,折损了守城的主力,遭的城外虎狼大军堵了门的宣威。
这事闹的,别说是那百姓人心惶惶,就连那些个官员、兵士亦是一个心理打了鼓,无心守城。想了怎的跑路,而不受失地的责罚。
见,沿途百姓富户收拾那细软,携了家小装了车,舍了房屋田产,纷纷的出逃,已成塞堵街之态。宋粲等人,且是沿街避开了人群一路艰难而行。
心道:若是多些如此之人出逃必乱军心,如此以往,这砦子却也不用去守它了。
那宋粲本属殿前司,守得却是京畿要地,自幼那兵书中的“守城篇”也是一个熟读。也知这民心振,可振军心。民心乱,亦可乱军心。
如军民一体,城虽小,舍生死守了,虽不免一个城破,亦可残敌之众。不过就是这玩命的打法,也是让那只想抢掠了过冬物资的大白高夏,着实的要认真的掂量一下自家的损失。
他们来此只是来抢人、抢粮,而不是抢地盘。这个地盘他们抢了也没太大的用处。而且,游牧民族,在游走,在快马奔袭,且不在守。况且他们也守不住。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民心散了,别说是一城,便是一国又能如何?百姓搭梯助敌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心下所想,口中便出言,喃喃了道:
“民心乱矣……城不可守。”
这细小之声,听得身边的校尉且是心下一寒。
遂又恍然大悟,强打起精神,大声唤了看街的军士,叫了他们的都头来。令道:
“关闭城门,令百姓家中待命!”
这令还没下完,便被那惊的瞠目结舌的宋粲的慌忙叫了一声:
“不可!”给拦了下来。
怎的?硬性关闭城门,这缺心眼的事倒是能立止此态。然,这没屁眼的手段却不能用在此时。
大战在即人人自危,法度?那压根跟没有一样。
被你杀和被敌军杀,于那些个百姓而言左右都是个死。
城中百姓不得生,必成哄闹之势。发展到最后,暴力对抗也是有可能的。反正是没个活路,还不如拼了去!我虽命贱,然,你也不是个刀枪不入!拼一个够本!
届时,城中官衙自会弹压。你这都不战自乱妄杀百姓了,倒是不用敌军屠城。
那校尉听了这宋粲的“不可”二字,且是一个一怔。却又见这位配军先生低头思忖了道:
“如你这般,这城便不可守了去……”
刚想回言,却又见这配军自顾逗了怀中的婴孩,又陷入了沉思。如此倒也只能拱了手不敢问来。
心道:说的也是。这大敌当前,自己人先打起来的话。这城麽,守不守,也就那样了。倒是自家这不敢问,且是一个奇怪,为何不敢问他?倒是威压,或是一种无端的盲目信任?且是不敢说来,方正就是一个不敢问。倒是i心下一个怪哉,我平时也没那么胆小啊?
而宋粲所虑者,是能不能守住这“一面相敌”的良心砦,保不保得住这砦后的一马平川。
思前想后,望了那怀中与玩耍的宋若,心下却想起那龟厌的模样来。
家中弄瓦的宴上,倒是唬得那官员并那家小一个个敬若神仙,在别人看来,他身上都是些宝物,且是眼睁睁的被那帮大妈给洗劫了去。
不知这边砦百姓可曾对这“神仙老虎狗”的玩意且是做何感想?想罢,且是一笑。
便面露轻松,嬉笑了吩咐那校尉道:
“勿忧!本座请了三茅宗坛法师,此人乃国师也。敌军若明日攻城,那法师必驾火龙助战,定叫那西夏虎狼之师焚灭于城下!”
那校尉听了眼前这配军先生不着四六的话来,下巴差点惊掉了去。
心道:我去?这也能行?这边城小砦的,漫说是神仙,连个像样的城隍、土地庙都没有,哪曾有过天师?还火龙?这漫天下了好几天大雪,且是能烧的起来!你这爷倒是没六的可以啊!没把你烧糊涂吧?
那宋粲见了那校尉这张嘴瞪眼的模样,且也是知道这话连自己都骗不过。而眼前这满眼的不相信校尉似乎也不傻。
却也停下马来,正色对那校尉道:
“此城城高几何?”那校尉叉手回道:
“回先生,城高三丈。”
宋粲追问:
“壕广?”那校尉赶紧又回:
“宽二十步,深一丈。”
宋粲听罢点头,又问:
“砦中守城可备猛火柜?”
那校尉听罢一愣,道:
“猛火柜倒是守城利器,且是够用……不知先生问他做何?”
宋粲听罢,且笑,却笑而不语。
心下却也知那校尉曹柯此问为何。断是如同自己当年一样,觉得那玩意就是个鸡肋。猛火柜喷射不过十步,只能架在城头待那敌军登城方可使用,且要折腾好半天,却只喷了一下。不仅操作过程是个繁琐,还会占了人力去。这破玩意既然需要三五个人去伺候了。
然,此法不可使人立毙,敌众也有勇猛者,烈火烧身而不退。挟火上城,引火于众者大有人在。烈火焚身,人必吃疼,呼号奔跑不死不懈,倒是城墙之上自家守军人多,如此便是一个歼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玩法。若说此物是个鸡肋,倒也是高看了它去。
想罢,遂又笑问了道:
“猛火柜所用油料可有储备?”
校尉想了,道:
“今夏增补了些个,原先旧料还未上交。且是不少……”
宋粲听了且是一个欣喜,却是有些不放心,又看了他,道:
“且问一下吧。”
校尉曹柯听了,便吩咐身前那都头道:
“着那火器司库来见先生。”
都头领命,便飞马而去。
校尉回头见宋粲且自顾与那宋若玩耍,便拱手道:
“先生要它作甚?”
宋粲逗了怀中的宋若,缓声笑了问:
“可想见那火龙?”
此一句话来,且是让那校尉曹柯一个瞠目结舌。心道:什么玩意?火龙?你他妈的还来真的啊?别说什么火龙了,先弄出来个天师让我看看呗!
说话间一行人到得将军衙门,见院内一片乱糟。
家丁、亲兵来回穿梭且是一番鸡飞狗跳。
那各营指挥倒是安生,便是如那霜打的茄子一般,各自忧心忡忡中无声的占了一院子,等了主将的消息。
然,见宋粲这等配军的模样进来便是个奇怪,因是那校尉带了进来却也不便过问。
那宋粲见了这一院子的鸦雀无声,便是眉头一皱。
心道:这是边军麽?
固守危城,应各司其职,各自带队行了职责。再不济,留所部,等了主将信兵便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态,能在此乌泱泱站了一院子来?倒是不顾城池安危,且见了主将生死再行定夺,做一个进退麽?
想罢,心内叹息一声,倒是想起那校尉宋博元带兵。那叫一个将死校尉在。校尉战死,偏副、小校也能各自带兵,与敌死战不休。
看了这一院子的蔫茄子,那宋粲也只能心下暗自的一声叹息。心下怨道:不是自家的兵,倒也说不得他们个是非。
于是乎,便抱紧了怀中的宋若,拍哄着随那校尉穿过那无声的人群,到得衙内的后堂。
那后堂的门窗被那风毡兽皮堵了一个结实,饶是个丝风不透。宋粲看罢,也是个暗自的点头。
心想:这医官倒是个行家里手,如落到那平时游方之手,便是单单的一个卸甲风,倒是不用麻烦了费事与那将军治伤了。因为这事直接就划归那白事的知事,大喊了一声“有客到”!
那校尉近前,便要急急的想挑开门帘,却被那宋粲拦住,问了一声:
“府中可有烧酒?”
校尉听了宋粲要酒且是愣了一下,但却又是一个不敢问。便点手叫过那府中的管事道:
“先生要饮酒,且去准备。”
管事听言便叫过家人,自院中堆放的酒坛中提过一坛。
那宋粲抱了宋若,用手指捅开了酒封,沾了手指闻了一下,心下却是一喜,倒是复烧的酒。道了一句:
“甚好!”
遂,将那怀中的宋若递与那管事,对宋若吩咐道:
“与丈丈玩耍去,不可淘气……”
那宋若便是懂事,乖巧了抱了那管事的走开。
宋粲令校尉将那酒浇洒在手上,又要了火折点燃,又用双手揉灭了去。
校尉看了不解。
然,见那宋粲却没有与他解释的意思,便又是一个不敢言。
那位说了,你这厮又是满嘴胡柴,那北宋却也懂得消毒?
这话说的,不过中医就那么神奇。到底有没有的,我也不知道,也懒得找经典反驳。没事的话您老去翻翻《后汉书》,信不信的,反正上面记载的有,不知道是不是咱们的老祖宗没事干写着玩的。
也别说中医没有外科手术,唐代的出土文物中已经有镊子、剪刀,这样常见的外科手术器械了。你说是那玩意是唐朝人吃西餐用的,我也不反驳。
宋代已经出现较为完整的常用外科器具,如针、剪、刀、钳、凿。
这玩意在《世医得效方》和《永类钤方》等书中都有记载,也有出土的实物。
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在太平盛世,人的平均寿命也没现在说的那么低。中国历朝历代庞大的太监团体都活的好好的。
阉割也属于器官移除手术,那伤口创面,自然也小不到哪去。
至于用葱管导尿什么的,比法国发明橡皮管导尿早了一千二百多年。
其中的缺血、感染、坏死都不知道咋回事。
北宋人没有生物学微观理解,没有细菌引起感染这样的概念。但,你不能说他们不知道这回事。
而且古人没有你想的那么无知,中医也不是一开始就搞“天人合一,金木水火”。
还是闲话少说,看书。
咱们书归正传。
那宋粲揉灭了手上的火苗,便举了手于胸前。这才让校尉曹柯挑了帘,道了声:
“门外候了。”便举步进入房内。
进的室内却闻的酒气浓郁。
见一须发皆白的医官正将那麻油涂在手上,抬头见宋粲入内,且厉声道:
“尔乃何人?速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