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崔府已是戌时,邱予初发现崔羡还未回来,怕是工部事务繁重。
洗漱完毕之后,先歇息了。
翌日。
“十公主?您醒了吗?”沁雪听到屋中有些窸窸窣窣的响声,在外询问。
邱予初幽幽睁眼,甩甩脖子,伸了个懒腰,下床走了两步。
矮榻上的锦被还是昨晚的模样,邱予初美眸转圜,看来崔羡一夜未归,现下并无大型工事,工部能有这么忙吗?她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进来吧!”邱予初坐在梳妆台前,等待沁雪梳头。
“夫人,有人送了一封信到门口,让小的交给您。”一个小厮进来递给邱予初一个信封。
打开一看,邱予初唇角高扬,随即重新折好装进信封。
虞子安速度真不赖!济世堂都查不到,还是他这种黑白两道的人有手段。
随即来到书桌旁,略略思索,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折好交给刚刚的小厮。
“把这个交给送信的人。”
“是!”小厮出去了。
邱予初坐回梳妆台,沁雪一通捣鼓,看到镜中的邱予初唇角轻扬,神色轻松,开口问道:“公主何事如此开心?”
“睡得安稳,自然开心。”邱予初双眼半阖,语气慵懒。
“你去把墨砚找来。”邱予初边喝汤,边吩咐。
沁雪应声退下。
不多时,邱予初吃完早膳,坐着等墨砚前来。
“夫人,您有何吩咐?”
“这汴京城哪家茶馆人最多?说书先生说得最好?”邱予初眸光闪烁,漫不经心问他。
墨砚思忖片刻:“回禀夫人,那自然是风雅居了。”
“风雅居?”邱予初柔夷摩挲着下巴,挑眉一笑,“你跟我去风雅居瞧瞧。”
“是!”墨砚颔首应道。
“对了!”邱予初继续问,“崔羡昨晚在工部?”
“回夫人的话,少爷确实在工部,事务太多,没来得及回府。”墨砚斟酌词句,小心回着。
“知道了,去吧!准备好了马上出发。”
“是。”
晨钟悠悠,划破静谧,曙光若轻纱,影影绰绰。青石板路蜿蜒,路旁摊位栉比,恰似繁星罗布。
崔府马车缓缓穿流于集市,邱予初撩开车帘远眺,今日就去验收济世堂的能耐了。
半个时辰后,风雅居。
墨砚跟掌柜的交接了半晌,掌柜的抬眼望了一眼邱予初,重重点头。墨砚回来领着邱予初上了二楼雅间。
“夫人稍等片刻,说书人马上就到。”
邱予初几不可闻地点头,半掩窗户,向下望去。
现下辰时,楼内已是茶香袅袅。
小二身着青布短衫,肩搭白巾,手脚麻利地穿梭于桌椅之间。
陆续有听书客登门。打头的是一位身着长衫的老学究,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虽有些年岁,步伐却颇为稳健。熟稔地寻了一处靠窗雅座。
辰时刚过,大堂内已是座无虚席。众人交头接耳,谈论着近日街巷奇闻、朝堂轶事,言语间满是市井烟火气。
忽然,一阵清脆的醒木声传来,刹那间,茶楼内鸦雀无声。众人皆知,说书先生要登场了。
说书人一袭灰袍,面容清瘦,双目炯炯有神。他稳步走上台,不疾不徐地向台下拱手作揖,礼数周全。
随后,右手轻执醒木,“啪”的一声脆响,正式开腔:“京城现下最热门事件,常遇青先生……”嗓音醇厚,仿若洪钟,一字一句皆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邱予初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常遇青先生恃才傲物,为人刚正不阿,遥想当年陛下让他收下大皇子,常先生愣是不收,说大皇子之流,诗书亦洗不净其本质,何况他一介凡人。”说书人的声音抑扬顿挫,引人入胜。
底下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早就听说了,常遇青当真是高傲,大皇子都敢拒绝……”有人感慨。
“要我说,常遇青就是蠢,把大皇子得罪了,吃不了兜着走。”
说书人的声音又高了起来:“陛下为大皇子说情,常遇青先生竟然一头撞在正明殿的大柱上,登时血流如注,陛下都被惊了一跳……自后再也不提让他收下大皇子。”
“真是有气性!不愧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另一人振臂高呼。
“常先生不仅有文人风骨,还喜欢游历四方,真不知谁能得他青眼。”
“我估计没有几个人!他连大皇子都看不上,还说其他人?”另一人挑眉邪笑。
下面讨论地热烈,邱予初眼皮微抬,端起茶水轻啄,眸底尽是笑意。
“可是!你们听说了吗?”说书人一拍醒木,下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听说什么?”
“前些日子有个村妇到京来找状告常先生与她有私情!”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
“村妇?常先生怎么会和村妇有私情?”有人一脸鄙夷,提出疑问。
“莫非常先生之前高傲模样是装出来的?口味很重啊!”有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笑得猥琐。
“怎么可能?常先生盛名在外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什么私情!”有人为常遇青鸣不平。
邱予初眸光微闪,继续盯着下面的情况。
说书人接上话茬:“话说常先生连皇子都看不上,那村妇怎么可能获得青睐呢?”
“对!那村妇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让她出来对质,为何要诋毁先生!”青年义愤填膺。
常遇青惊才绝艳,刚正不阿,一身傲骨,正是所有读书人的榜样。怎容得旁人如此诋毁?
“我听说那个村妇是岭南之地穷乡僻壤出来的村妇,家中有夫君,孩子都有两三个了!”
“唔……”邱予初差点哽住,怎么和虞子安的查到的不一样?
不过也无妨,只要能逼她现身就好。
“有丈夫和孩子,还来染指常先生?简直不可……不可……不可理喻。”一男子脸如猪肝,气结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村妇是想玷污常先生的名声吧!她在哪里?我要打死她……”另一人同样气愤无比。
“不过,一个村妇为何要这么做?”有人提出疑问。
“那定然是……”一人突然噤声,眼睛左右乱瞟。
“那定然是有人陷害!”另一个不怕死的直接硬刚。
邱予初神色欣然,事情开始往预想的方向发展了。
“何人在此妖言惑众?”一声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