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琢没有回应,也没有离去的意思。
他耳边的声音低声叹息,“若你实在想弄清楚,便从南北两洲灵气凋零的源头入手。以你之眼界和聪明才智,必能弄清缘由。”
“老头,少给我戴高帽。”沈怀琢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说罢,便也不再询问方才那个问题。
他知晓就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倒也没必要为了几句话,就害得这老头魂飞魄散。
好不容易苟活下来,还是再多活些年头吧!
话音一转,沈怀琢道:“难得见上一面,你可有何想打听的?”
急促的询问声紧接着便响了起来,“宗门近况如何?”
“一切安稳。”
“你挑的人选不错,除了聒噪、磨叽一些,对宗门倒是尽心尽力。”
沈怀琢难得夸人,被他夸出口的话,便是有十成真。
白雾中的人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接着问道:“玄天剑如今由何人继承?”
当初感到劫雷异样,即将身陨之际,他便阻止了玄天剑以卵击石,强行将其解开,留在了宗门当中。
玄天剑是剑宗至宝,理应守护宗门,而非沦落成他的陪葬。
“玄天剑啊……”
“你陨落以后,元寒又收了个弟子,那弟子天资颇高,玄天剑由她继承。不过,她已经死了。”
沈怀琢话音落下,耳边传来一口吸气声。显然他这一句话,颇令人心情跌宕。
“五十年前东洲魔焰降世,元寒那个二弟子为抵挡魔焰而死,玄天剑也因此流落至封印魔焰的深渊当中。”沈怀琢长话短说,简单解释。
白雾当中,执剑而立那道虚影的面色,随着沈怀琢说的话一变再变。
最后忍不住,长叹一声。
此地聚集的,虽是此界大能,却也皆是将死之人。哪怕已经倾尽全力,却也难免会有疏漏。
但这世间不乏心怀大义之士,万众一心,此界方有生机延续!
补上这疏漏的人,是剑宗弟子和玄天剑。玄天剑遗落于此,虽不能继续守护玄天剑宗,却能够守护此界万千生灵。
“如此也好。”声音带着惋惜与释然。
随后停顿了一瞬,又接着问:“除了这位新的玄天剑主,我这一脉,可还有谁习得了玄天剑法?”
“没了。”沈怀琢直截了当。
玄天剑法不是谁都能学的,他那位名义上的“师兄”也只学到了皮毛,至于长渊,他所用的凌霄剑法是自玄天剑法演化而成,却非玄天剑法。这些年来,那一脉也唯有月华一个人继承了玄天剑法。
“元寒就没再收别的弟子?”白雾中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甘心。
“没。”沈怀琢提醒道:“元寒已经陨落多时,除非他去阴间收徒。”
“至于他那大弟子,倒是收了一个徒弟,不过不提也罢。传她玄天剑法,我怕你将来死也不能瞑目。”
“……”白雾间执剑而立的身影,脸色一白,没再多问,为何而不瞑目。无需多问,自是那名弟子人品不堪。
不过这样一来,他这一脉岂不就此断绝了传承?
沈怀琢的视线穿透白雾,落在那道脸色精彩纷呈的脸上。
挑了下眉,“老头,怎的,就他元寒能收徒弟?”
“……”白雾间,执剑之人神情一怔。
他倒是忘了,眼前这位,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徒弟。
“你收徒了?”疑惑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惊讶。
教养徒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他还以为眼前这位怕添麻烦,这一生都绝不会收徒弟。
“老头,瞧不起谁呢?”沈怀琢没好气地轻哼一声,旋即伸手一指后方那艘船,“睁大眼睛看看,我徒儿就在船上。”
白雾间,执剑之人神识探向宝华船。
很快便注意到,船舱中有一道身影如他一样,手执长剑,脊背挺直。
是位极其年轻的女剑修,看着不过刚及笄的年岁,却已有了金丹境修为。
比修为更令人惊讶的,是她这般年纪就已悟出了剑势。且看样子,对剑势已然掌控自如。
此时那道剑势就笼罩在船身周围,隐隐有向这边压来的架势。
暗藏锋芒,就像是一只蛰伏的猛虎,虽不显露獠牙,却时刻紧盯着这边,一旦发现异样,随时都能够朝这边扑来。
沈怀琢抱起双臂,满意地听着耳边一声接一声的惊叹。
“好,好,好!”
“我这徒孙,当真是个习剑的天才,天生就该是习剑之人!”
什么你徒孙,这是老子的徒弟……
沈怀琢心里念叨,却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由着面前这个激动的神魂都有些发晃的家伙感慨完,这才开口说道:“怎么样,我徒儿是不是天资出众,世间难寻?比你那徒弟,你那徒弟的徒弟,都优秀得多!”
“那是当然。”元寒当年,直至他飞升前,都没能悟出剑势……若非他受元寒爹娘所托,照料他一生,未必会收这样一位弟子。
“那还等什么?”
沈怀琢的话,打断他的思绪,白雾中的人愣了一下,“什么?”
沈怀琢将手一伸,颇为理直气壮,“见面礼啊!”
说着,他用一种“你真不懂事”的眼神瞥了眼白雾中的人,
“如此优秀的徒孙,你当师祖的,不得给点见面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