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海是皇上身边伺候久的了。
做事十分谨慎。
云昭点点头。
她对福海说:“你跟陈皇后说,把人送回里子拐。”
福海震惊。
“啊?”
“不是说,日后辅助……”福海压低声音,“怎么,送回里子拐。”
云昭笑起来,不远处站着谢景墨,她没避讳,她说:“人,是不可以有弱点的,”她已经被拿捏太多次,又怎么可以再在这种事情上再跌倒一次。
每一次,都是血的教训!
“况且……”云昭说:“陈皇后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幕城延,她要的是我。”
她展现出来的能力,她的医术,都是陈皇后看中的东西。
幕城延太正了。
人格太正。
看似闲散,可真认真起来,做什么事情都有筹划,有底线。
她没有。
所以,陈皇后要的人从来都是她。
只有从深渊里走出来的人,才足够狠心,足够不择手段。
福海不懂其中道理。
云昭小小年纪,却早已经深谙其中厉害。
“是弱点……”福海不解,“陈皇后,会把人送走么?”
云昭笑了笑,她看着单纯的福海,说:“人都会有弱点,陈皇后也有,她的弱点比我重大许多,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
何况,救幕城延也算不上什么沉没成本。
“去吧,她会答应的,你跟她说,今夜子时,送幕城延出城,彼时我会在门口接应陈家军入宫,事成之后,她最年轻的太后!”
福海点头,匆匆离开。
云昭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明月。
所有人因为云昭的那一句:‘皇上能好,’都松了一口气。
太后也回去休息了。
“你这么安排,就一定确保能万无一失吗?”谢景墨走到云昭的面前,视线复杂。
云昭笑了,她还以为以谢景墨偏执的个性,一定会阻止他。
可他却没有,反而冷漠的旁观一切。
这都有点不像谢景墨了。
“云昭,你能保证,宜妃跟陈皇后,一定是后者胜么?若陈皇后输了,你知道你会被如何吗?还是你真这么自信,自己一定能赢?”
云昭喝了口水,她笑起来。
她转头看向谢景墨,“如果,陈皇后今晚赢了,那么宜妃的两个孩子,活,若宜妃赢了,没有孩子,她也是输,谢景墨,我是战场上活下来的女人,我的心思手段,你不是很了解吗?”
谢景墨见识过。
可此刻还是大惊!
“你……你,稚子无辜!”
“是,可沦为棋子,也并不值得庆贺不是吗?谢景墨,这两个孩子是我带来的,我有权利决定他们不沦为政治下的棋子。”
谢景墨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说的好听,你不就是为了让幕城延能顺利离开吗?”
“嗯,是,”云昭看着眼前的水杯,这一路,她辜负了许多人,许多人因为她,失去了生命,她曾经觉得,只要自己攀附上皇上,就可以不被威胁,可以保护自己想要的。
可后来,可如今,她发现还是不够,她站的不够高,看的不够远,所以,还会有人受伤,幕城延千里迢迢只为他来,她豁出去一切,也要让他好好的走。
谢景墨看着云昭,“那你可知,幕城延跟皇上情深义重,你不怕他……日后怪你吗?”
谢景墨紧紧的盯着云昭的脸。
看见她原本淡漠的情绪下,有了一丝的龟裂。
云昭长长叹气——
“那……就怪吧。”
云昭说完,起身,走进了屋里。
当晚,皇上的病情反复,太后再度匆匆而来。
这一刻,她没有了往日里的雍容华贵,从容,淡定。
什么都没有了。
太后哭成了泪人。
那一刻,云昭站在一侧,冷冷的看着外头人口中的贵人。
原来,贵人也是会流眼泪的。
皇上又睡了。
太后质问云昭,“你到底会不会治!”
云昭之前流血过多,此刻一脸的惨白,“臣在尽力。”
太后着急了,一道圣旨出去,当晚熙熙攘攘来了许多大夫。
大夫们摩拳擦掌的来,又失落的离开。
云昭站在屋檐下,看着雨细细的下,她想这雨下着,回里子拐的路怕是不好走吧。
只可惜,她不能亲自送他回去。
子时,福海来了,说一切安排妥当了。
云昭便往外走。
谢景墨抬手拦。
云昭看着谢景墨说:“谢景墨,你总说欠我的,要补偿我,今日是个好时机,你抬一抬手,从前将我换以五千铠甲,我便不再记仇。”
谢景墨不怕云昭,可怕云昭的眼神。
他怔住。
云昭便走了。
谢景墨看着云昭远处的背影,当初他从没想到会有一日,自己会因为那五千铠甲,而目送云昭去见情郎。
马车上。
幕城延昏迷。
云昭上去给他把脉,皱眉问外头的人,“怎么伤的这么重?”
外头的人立即说:“陈皇后说,不知道谁给用了刑,身上筋骨断了,如今能有一口气,已经是好事。”
云昭紧了紧手,给幕城延嘴里塞了药丸,写了方子塞进了他的胸口。
然后才深深的看了幕城延一眼。
外头人眼里的所有坚韧,在这一刻都缓缓卸下。
云昭低声对幕城延说:“别怪我。”
外头的人低声说:“得走了。”
云昭没有时间软弱,迅速收拾心情。
外头的人说:“我的人在外头接应,你只要把人给他们就好,”
外头的人闻言大惊,“可——”陈皇后的吩咐,不是如此。
“少废话!”云昭说完,掀开帘子,一抬眼,看见了容远跟容霄父子。
怔住。
两人对着云昭说:“福海公公来说,姑娘心中有牵挂,我们父子来,解姑娘牵挂。”
云昭一口提着的气,缓缓落下。
若不是形势所迫,她怎么安心把幕城延给别人。
边塞那些大老粗,会这么照料?
她提着一口气,硬逼着自己狠心。
如今有了容家父子,她才可放心,可安心。
云昭红了眼,对着容家父子深深一拜。
马车出宫,容远掀开车帘,对云昭说:“珍重啊!”
云昭点头。
福海问,“外头谁在接应?”
云昭说:“当初我在边塞,遇见一首领,救过他的儿子,他欠我人情,从前的临城城主,也愿意助我。”
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把人安心让陈皇后的人护送。
她送幕城延走,为的就是自己没有软肋!
福海红着眼,“姑娘真是为摄政王能想到的,都想了。”
子时过后,高副将传信来,说接应人马已经接走幕城延了。
云昭彻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