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宫的琉璃瓦,泛着冷冽而神秘的幽光。
檐角悬挂的铜铃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越的声响,云昊飞落在祭祀宫大门。
流月斜倚在朱漆廊柱旁,当她瞥见云昊急匆匆而来的模样。
玄色锦袍上沾着地宫的尘土,发冠歪斜,发丝凌乱地散落额前,丹凤眼瞬间微微上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至极的弧度:“哟,太子殿下可真是忙碌啊!日理万机,竟还能想起到我们这小小的祭司宫?”
她的声音刻意拉长,尾音里带着刺人的锋芒,直直地刺向云昊。
云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抬手慌乱地整理着发冠,干笑两声:“流月姑娘见笑了,大祭司呢?我有要事相商。”
流月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恼意:“请吧,说好的三天,你倒好七天不见人影,让我家大祭司等你 ,架子够大的。”
她转身时,广袖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龙涎香,萦绕在云昊鼻尖。
擦肩而过之际,她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云昊耳畔:“下次再让圣女等你,让你进不了祭祀宫大门。”
云昊姗姗一笑,硬着头皮踏入大殿。
殿内檀香袅袅,青烟在烛火间盘旋升腾,宛如一条条灵动却又诡异的小蛇。
婴仙身着月白道袍,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静静地盘坐在青玉蒲团上。
“大祭司。” 云昊抱拳行礼,声音不自觉放轻,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又带着几分忐忑与不安。
婴仙缓缓睁开眼,澄澈的眸光如同一泓清泉,却又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扫过云昊周身若隐若现的灵气波动,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脆如银铃,却又带着一丝了然:“看来你这几天进步不错。周身气息内敛却又暗含锋芒,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云昊连忙躬身,神色带着深深的愧疚:“不好意思啊,我修炼时太过投入,忘记了时间,让您久等了。”
婴仙轻轻摆了摆手,站起身来,道袍下摆如流云般扫过满地月光:“无妨,也不在乎这几天,你是否准备好出发?” 她的声音平静,却隐隐透露出一丝紧迫感。
云昊心中一震,连忙道:“自是可以随时出发。”
说完,看向婴仙,眼中满是疑惑与担忧:“大祭司可是得到了苗疆什么消息?这段时间我闭关修炼,还没来得及询问这方面的信息。”
凭借敏锐的直觉,他猜到苗疆恐怕出了大事。
婴仙微微沉吟,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上一次大鲵祸害了苗疆三个小寨,但还没有出苗疆。
但两日前,我收到消息,苗疆和大虞接壤地方,有一个村庄的人全部消失了。
房屋完好,粮仓满盈,唯有地下留下蜿蜒的黏液痕迹,极有可能是那条大鲵已经走出了苗疆,或者说,它将整个苗疆十八寨的人都吞食完后,开始把目标对准大虞百姓了。”
云昊闻言,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头皮瞬间发麻。
这才不到一个月时间,大鲵的肆虐程度竟远超想象。
他握紧拳头,眼中燃起熊熊斗志:“大祭司,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婴仙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也好,具体如何,到时候去看看便知晓。”
两人来到殿外,婴仙看向流月,语气坚定:“流月,你留下吧!祭司宫这边需要有人坐镇。”
流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担忧:“是,圣女此行一定要小心。”
婴仙轻轻颔首,随即玉手一挥,青鸾飞剑瞬间出鞘,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划破天际。
云昊则驾驭着御魂钟,钟声浑厚悠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两人御器飞向苗疆,在天际化作了两道流光,向着苗疆疾驰而去。
三时辰转瞬即逝,天穹之上,两道流光如游龙般划破长空。
云昊驾驭着御魂钟紧随婴仙身后,钟身散发的玄光在天际中拖曳出长长的光痕。
当苗疆那片氤氲着诡异雾气的地界映入眼帘时,他的精神瞬间振奋起来。
婴仙的飞剑突然一个急转,如离弦之箭般俯冲而下。
云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云层下方,一座小镇若隐若现。
镇中错落的竹楼在暮色里泛着青灰色,蜿蜒的小河穿镇而过,水面上漂浮着点点渔火……
他满心疑惑,不明白为何不直去苗疆核心的深渊填坑,却要在这小镇停留,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催动御魂钟,紧跟而下。
两人落在小镇外的青石板路上,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声响,惊飞了草丛里几只通体赤红的怪鸟。
“大祭司,为何不直接进入苗疆去深渊填坑看看?” 云昊望着镇口那棵枯槁的古树,树干上爬满紫色藤蔓,藤蔓间还垂挂着几颗泛着幽光的果实,忍不住开口问道。
婴仙抬手拂去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月白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抬脚走向小镇,靴底碾碎了几片不知从何而来的鳞片状物体,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千年大鲵不好对付,保险起见,我叫上了两个帮手,约好在青竹小镇汇合,我们去看看,他们到了没有。”
“原来如此,还是大祭司考虑周到,不知道大祭司喊的帮手是何人?” 云昊踢开脚边几条银白色虫子。
“你认识。” 婴仙的声音显得格外空灵。
云昊一愣,脑海中飞速思索。
突然,两道身影浮现在他的记忆里,不由得脱口而出:“莫非是玄机子和未落阳?”
“嗯,是他们。” 婴仙边走边说:“我与他们二人的宗门,在很久以前,其实是一个祖师爷,同一个宗派,只是后来发生了大变故,才分成了三支,各自成了三宗,虽然修行理念有所不同,但三家各有优势。
玄机子所在的天机阁弟子,擅长天机推算之术,未落阳所在的浮生殿,修红尘道,最是了解人心和世间识人辨物,有他们二人帮助,对付大鲵,能多一份把握。”
云昊心中涌起一股不服气:“大祭司,如今我也已经筑基,我们两个联手镇压那条大鲵,应该也不差吧!”
想起上次与大鲵交手,虽狼狈却也重创了对方,如今踏入筑基境,体内的力量让他不自觉生出几分傲气。
婴仙猛地转身,周身灵气骤然暴涨,路边的碎石被这股力量掀飞,在空中炸裂成齑粉:“云昊你记住,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修行生灵,在修仙者的世界,哪怕是一条小小的虫子,都不应该轻视。
轻敌付出的代价是你的命,上一次你是侥幸逃脱出来,但现在,那条千年大鲵,你要知道不仅仅是大妖,而是被夺舍的蛊祖,是人的思维,且拥有千年妖躯。
更是有可能吞食了无数人的精血,早已经恢复伤势,甚至达到了随时可以渡小天劫的地步,这等大妖,谁敢轻视?
怎么应对都不为过,我实话告诉你,就算是加上玄机子和未落阳,也不一定能对付,现在只希望,那条大鲵,还没有达到渡小天劫的阶段,否则,我们几个加一起,都够呛。”
云昊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如同被人当众泼了一盆冷水。
他望着婴仙眉眼间满是威严,却又透着森然寒意,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大祭司对不起,是我轻敌自满了,以后一定改掉这个毛病。” 他低下头,声音里满是懊悔。
婴仙周身的灵力缓缓消散,神女虚影也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夜色。
她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语气却依旧严肃:“你能认真对待,想通其中要害就行,我之所以如此告诫你,是因为修行者的世界,远比我口述的要危险的多,任何时候你都不能轻敌,对任何敌人或是妖类等等的时候,一定要时时刻刻有狮子搏兔全力以赴之心,才能活得更久。”
云昊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是,我受教了,多谢大祭司指教。”
“行了,走吧。前面酒楼就是,玄机子已经到了。” 婴仙开口。
两人走进酒楼,只见 “醉仙楼” 三个鎏金大字歪斜地挂在门楣上,招牌边缘爬满黑色苔藓。
云昊抬头望去,二楼窗口,玄机子身着一袭星纹长袍,正笑盈盈地挥手。
醉仙楼的木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每走一步都扬起细小的灰尘。
二楼雅间的雕花木门半掩着,玄机子负手立在窗前,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脸上笑意盈盈:“婴仙师妹,云兄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哈哈~”
他大步上前,拍了拍云昊的肩膀,眼中闪烁着光芒,与往日的神秘莫测截然不同。
云昊微微一怔 —— 从前玄机子总是客气地称他 “云道友”,如今这声 “云兄弟” 却透着几分热络。
连忙拱手行礼:“见过玄机道长。”
“快别这么见外!” 玄机子拉着云昊走向圆桌,桌上早已摆好三个粗陶酒坛:“来,先入座!” 说着,他拿起酒坛,琥珀色的酒水如瀑布般注入碗中。
酒香四溢。
婴仙刚一落座,便蹙起眉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座位:“未落阳不来?”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作为三宗同脉的师姐妹,她与未落阳虽见面就斗嘴,但彼此间的默契从未改变。
玄机子抿了口酒,摇头笑道:“落阳师妹对那条千年大鲵可上心着呢!传讯说要准备些特殊玩意儿,让我们先等着。”
他望向窗外逐渐暗沉的天色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看不如就在酒楼住一宿,等到明天早上要是她还不来,我们就直接出发,如何?”
婴仙沉吟片刻,转头看向云昊:“你看如何?”
云昊端起酒碗轻抿一口,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下肚,烧得他微微眯起眼:“我没意见,大鲵之事紧迫,但多一份准备总是好的。”
想起婴仙之前的告诫,心中暗自警惕,不再因筑基修为而轻忽。
“那就等她到明天早上。” 婴仙敲定后,三人又聊起了苗疆的近况。
夜色渐深,三人各自回房。
云昊的房间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他盘坐在床上,取出龙象戒。
戒指表面的龙首吞象浮雕在烛光下泛着神秘的光泽,正准备运转灵力炼化龙象戒,忽听一阵极轻的敲门声响起。
云昊眼神瞬间锐利,灵识如潮水般涌出。
门外,一名黑衣人裹着斗笠,身形挺拔。
尽管对方刻意收敛气息,可云昊还是捕捉到对方内里衣服上若隐若现的密风司标志 。
“进来。” 云昊沉声道。
黑衣人推门而入, 一声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恭敬:“拜见殿下!”
云昊打量着眼前的人:“你是密风司的人?”
他的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心中却暗自疑惑:密风司的情报如此强大吗?
这都能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