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另一头，沈鸢靠在休息室的小沙发上，蜷着身子，抱着一条薄毯。
她太累了。
明明心里还记挂着贺京辞，却还是在暖暖的午后阳光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里，她梦见贺京辞站在远远的阳光下，朝她伸手，眼里带着浅浅的笑。
她几乎是落泪地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然后，梦境被阳光轻轻拉回现实。
沈鸢睁开眼，心里还留着梦里的余温。
她翻身坐起，第一反应就是看手机。
没有急促的消息。
一切安好。
沈鸢松了口气，起身理了理衣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慢慢往病房走去。
听到门响，贺京辞微微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沈鸢。
他的目光穿过所有的吵闹，直接落在她身上。
沈鸢怔了怔，随即笑了。
她快步走过去，蹲在床边，轻声说：“我回来了。”
贺京辞眨了眨眼，喉咙哑哑的，却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等……你。”
沈鸢眼眶一热，连忙点头：“我知道，我一直在。”
江淮君把位置让给她，贺鸣楼也悄悄走到一旁，给他们留出空间。
沈鸢握着贺京辞的手，轻声问：“想喝水吗？”
贺京辞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自己微微抬了抬手，虽然动作还很慢，但比前几天强了太多。
沈鸢连忙拿来吸管，扶着他喝了几口温水。
喝完，他靠着枕头，微微喘了口气，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柔软的神色。
沈鸢帮他擦了擦嘴角，笑着鼓励：“很棒，京辞，你恢复得很好。”
贺京辞眼里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
时间一天天过去。
在家人们的陪伴下，在沈鸢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贺京辞的恢复速度，比医生预期的还要快。
他可以自己微微动动手指，可以短短开口说几句话，可以自己咽下小半碗稀米汤。
偶尔，他还会在沈鸢读书给他听的时候，微微露出一丝浅浅的笑。
每一个细小的进步，都让病房里的所有人更轻松一点。
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贺京辞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健康的方向走去。
……
这天傍晚。
沈鸢坐在床边，拿着一本薄薄的诗集，轻声念着。
贺京辞靠在枕头上，安静地听着。
夕阳洒进病房，落在他的眉眼之间。
他突然轻轻开口：“小满。”
沈鸢停下，抬头笑了：“嗯？”
贺京辞的声音还很轻，却很认真。
“等我……好起来。”
“带你去……想去的地方。”
沈鸢愣住了。
随即，她弯起眼睛，笑得温柔而坚定：“好……你慢慢来，我一直在。”
医生查房时，难得露出了笑意：“很不错，再过几天，可以考虑让他坐轮椅，活动一下了。”
江淮君和沈鸢听了，差点又忍不住落泪。
几天后。
阳光很好，春风温柔。
沈鸢特意推来了一辆干净的小轮椅。
贺鸣楼和沈怀秋帮忙，把贺京辞从床上扶到轮椅上。
贺京辞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能靠着轮椅的靠背。
沈鸢蹲在他面前，仔细帮他盖好腿上的小毯子，抬头问：“想出去走走吗？”
贺京辞看着她，轻轻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个很淡的弧度。
像是在说：当然想。
沈鸢笑了，轻轻推着轮椅，慢慢出了病房。
沿着小路走，风里偶尔飘来的淡淡花香。
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沈鸢推着贺京辞，慢慢地在花园的小路上走着。
轮椅滚过石板路，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贺京辞靠在轮椅上，眼睛半眯着，脸色已经不再像是在病房里那么苍白了。
沈鸢停下来，在一棵开着白色小花的树下。
旁边有一张长椅。
沈鸢蹲下来，轻声问他：“想坐一会儿吗？”
贺京辞微微点头。
沈鸢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靠近，又拉过一条小毯子盖在他腿上。
贺京辞安静地靠着，目光缓缓扫过花园。
不远处，几个老人坐在阳光下聊天，偶尔传来几声笑声。
小路上有小朋友追逐打闹，欢笑声轻飘飘地传过来。
一切都很平常。
但也很珍贵。
沈鸢坐到轮椅旁的小长椅上，侧着身子看着他，声音轻轻的：“风吹着舒服吗？”
贺京辞缓慢地点了点头。
沈鸢又问：“要不要喝点水？”
贺京辞稍微想了想，轻声说：“……陪我坐一会儿。”
沈鸢弯了弯眼睛，笑了。
“好。”
她没有再多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沐浴在春天的阳光下。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层细细碎碎的金粉。
沈鸢伸出手，轻轻握住贺京辞的手。
贺京辞微微用力，回握了她。
力气还很小，但那份坚定透过指尖，温热地传递过来。
沈鸢笑着，眼眶有点发热，但她强忍着，只是低头，在贺京辞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什么都没说。
但什么都懂。
过了很久。
贺京辞轻轻开口，声音还是哑哑的，却带着一丝久违的温柔：“小满。”
沈鸢回头看着他。
贺京辞盯着她，缓慢而认真：“谢谢你。”
沈鸢鼻子一酸，但还是笑着摇头：“不要说谢，你醒着，比什么都重要。”
贺京辞轻轻握紧了她的手。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什么都不需要多说。
有阳光，有彼此，已经是最好的春天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
贺京辞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
从最开始需要人搀扶，到后来能自己撑着床沿慢慢坐起。
从只能靠轮椅，到可以自己拄着助行器，在病房里缓慢地挪动。
沈鸢每天都陪着。
推着轮椅，陪他在医院的花园里走走。
扶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地练习站立。
拿着保温杯，喂他喝温热的汤水。
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
这天，医生查完房，翻着病例本，笑着对他们说：“各项指标恢复得很不错，基本可以安排出院了。”
江淮君眼眶一红，连忙低头掩饰。
贺鸣楼站在一旁，点点头。
作为一向严肃的父亲，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眼底深处，却藏着明显的感动。
沈鸢抬头看向贺京辞，笑着说：“听到了吗？医生准许我们回家了。”
贺京辞靠在床头，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低地回应：“嗯，我们一起，回家……”
沈鸢蹲在床边，捧着他的手，轻声问：“想回家吗？”
贺京辞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