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老宅,二楼卧室。
夜色如墨,窗外只有寒风吹过的呼啸声。
楚绵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熟睡。
蓦地,她纤长的羽睫轻颤,原本闭合的双眼倏然睁开,一片清明。
窗台处传来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摩挲声。
楚绵没有开灯,如一只蛰伏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足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迅速隐匿于厚重的窗帘之后。
乌云遮蔽天边雾色,卧室内一片昏暗。
一个高大的人影翻上二楼窗台,动作虽有几分滞涩,但还是成功的攀登上来,轻手轻脚地从阳台走进卧室。
就在那人影踏入房间的刹那,楚绵动了!
她身形快如鬼魅,五指成爪,携着凌厉的劲风,直取对方的咽喉。
那黑影反应也是极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手腕一翻,精准地扣住了楚绵探来的手。
力道之大,让楚绵攻势一滞。
下一瞬,她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拉扯,整个人撞进一个带着些许凉意的宽阔胸膛。
楚绵心头一凛,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并指如刀,就要攻向对方的软肋。
“阿绵,是我。”
一道略显虚弱,却依旧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夹杂着沉沉的喘息。
熟悉的松木冷香萦绕鼻尖。
楚绵准备发力的手僵在半空。
她微微侧首,在昏暗中勉强能辨认出男人刀削斧凿般的下颌线条与挺直的鼻梁轮廓。
是傅靳年。
周身的戒备与杀气如潮水般褪去。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不解:“你怎么爬上来的?”
这男人,大半夜不睡觉,爬她的窗户做什么?
傅靳年揽着她的腰,似乎有些站立不稳,气息也比平时急促。
他缓了缓,声音沙哑:“给你打电话,没接。发消息,没回。”
三天了,他好想她。
但是一直没收到回复。
思念如潮,他顾不得什么绅士道德了,就直接爬窗了。
楚绵想到自己因为手术后极度疲惫,手机调了静音,确实没看。
他在外面等了多久才爬上来的?
傅靳年拉着楚绵,径直走到床边,然后就那么坐了下去。
爬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楚绵注意到他细微的动作,柳眉微蹙。
她伸手,“啪嗒”一声,打开了床头一盏小巧的壁灯。
昏黄而温柔的光线倾泻而下,照亮了房间的一隅。
傅靳年下意识地微微偏过头,似乎想避开光线,不想让她看清自己此刻苍白的脸色。
楚绵光着莹白的脚丫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垂眸看着他,声音清冷问:“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晚上六七点。”
傅靳年回答,嗓音依旧有些低。
他抬眼,视线落在她身上,“先去了华夏医院。”
他顿了顿,墨色的眼瞳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看到傅蕴了。”
楚绵心中了然,并不意外。
果然,下一句,他便问道:“是你给他做的手术?”
之前她去锦海祭拜师傅云雨的墓碑,傅靳年当时也在场。
他会猜到她的身份,楚绵并不觉得奇怪。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
傅靳年没再追问其他,只是凝视着她,片刻后才问:“做那么久的手术,累不累?”
楚绵摇头:“不累。”
傅靳年的眸光定格在她眼下的青黑上,唇角抿成一条线:“撒谎。”
话音未落,他忽然伸出长臂,一把将站在床边的楚绵揽入怀中。
楚绵猝不及防,趔趄着上前两步,僵直着站在他两腿之间。
他的脸埋在她小腹上,灼热的呼吸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裙布料喷洒在她身上,带起一阵细密的痒。
“我很累。”
他闷闷的声音从她腹部传来,带着浓浓的倦意。
“让我抱一会儿。”
楚绵身体微微僵硬,下意识想要推开他的手臂,却在听到他近乎示弱的话语时,动作顿住了。
她能感觉到,他似乎真的疲惫到了极点,连带着抱着她的手臂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是“极乐”的药效还未完全与血液融合,强行压制后的反噬。
但楚绵不知。
她沉默着,没有再动。
房间内一时间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楚绵才轻轻拉开他,对上他略带疑惑的深邃眼眸。
她在傅靳年不解的注视下,径自爬上了床,掀开粉紫色的天鹅绒被,躺了进去,然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空出的位置,对着他招了招手。
傅靳年眉峰意外地挑了一下,眸色深沉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楚绵侧躺着,脸颊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声音平静无波:“你不是累吗?要不要睡觉?”
傅靳年:“......”
男人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昏黄的灯光下,她刚沐浴过的发丝散落在枕上,几缕贴着脸颊,肌肤白皙通透,眼神却是一贯的清冷平静。
他凝视了她几秒,眼神中翻涌着莫名的情绪,炙热得几乎要将她融化。
“认真的?”
他再次确认,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
楚绵点了下头,没有多余的言语。
只是真的因为他累,所以邀请他上床休息。
傅靳年坐在床边,沉默了片刻,终是依言脱掉了身上那件黑色西装外套,随手扔在床尾的沙发上。
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然后掀开被子的一角,躺在了楚绵的身侧。
床垫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一股独属于他的、带着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瞬间将楚绵包裹。
他的心跳,似乎比平时快了一些,沉稳而有力,隔着薄薄的衣料,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寂静的夜里。
气氛,在无声中变得有些微妙和暧昧。
楚绵伸出手,关掉了壁灯。
卧室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大手准确无误地揽过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带。
楚绵的后背瞬间贴上了一片滚烫而坚实的胸膛。
她愣愣地睁着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亲密。
他干嘛?
她只是借张床给他休息......
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此刻格外清晰。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强劲有力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仿佛擂鼓般敲在她的背上,也扰乱了她的心湖。
傅靳年满足地喟叹一声,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她发间独有的,清甜的葡萄果香。
他贪婪地汲取着这令他安心的味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连日来的疲惫与心底深处的躁动。
“在国外出差三天。”
他低哑的嗓音在她耳后响起:“阿绵,你有没有想我?”
楚绵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他似乎动了动,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
“肯定有想。”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笃定地宣告,语气中带着孩子气的霸道。
楚绵:“......”
又过了一会儿,楚绵听到身后传来傅靳年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