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切,宋瑾轩送走靖王后,站在门外,满身是血的他宛如一尊雕像。
身上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胸口一起一伏,呼吸急促,却硬是咬牙硬挺。
现在要进去吗?
宋瑾轩突然有些恐惧,恐惧见到苏芷嫣,恐惧下一秒她就会撒手人寰。
所有的不确定因素,让他有些想逃避现实,逃避那令人无法接受的后果。
可他又十分想见到她……
此时宋瑾轩的心就像是漏了半拍,胸口又痛又堵,让他难受至极。
“二爷,您先去处理伤口吧。”姚武成走到宋瑾轩身旁,语气里满是担忧。
“刚才只是匆匆拔了暗器,还好没有中毒,但伤口如果不处理,恐怕……”
宋瑾轩却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房门上,脚步微微一动,抬腿就要往里走。
这时,陈大夫急急忙忙从旁边追上来,挡在他面前,“二爷,您这样下去,伤口迟早会感染溃烂。
“二夫人拼了命护住您,若是醒来发现您不顾自己身体……”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没有再往下说,但眼底的恳切不言而喻。
宋瑾轩的伤,不少都伤在血脉上,如果再生什么变故,他就真的对不起二夫人。
宋瑾轩脚步一顿,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却依旧带着执拗劲,“我无碍,嫣儿她……更需要我。”
“二爷!”一道哽咽的声音传来,烟染端着一盆浸血的水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撞见宋瑾轩想要推门而入。
她的目光落在宋瑾轩渗血的绷带上,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上前一步拦住他,声音里带着哭腔。
“二爷,您这般模样,若是二夫人看见了,她该有多心疼啊!
“二爷,您要为了二夫人好好保重自己,只有您身体康健,才能更好地照顾二夫人,不是吗?”
宋瑾轩的脚步猛地停住。
烟染的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拳头攥得更紧。
他知道,烟染说得对。苏芷嫣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他这幅不顾自身的模样。
烟染见宋瑾轩被说动了,于是立即说道:“这边有奴婢在,二夫人肯定会没事的。”
四周沉寂了一会,所有人都低着头,面如死灰。
苏芷嫣现在的情况,别说清醒,就连气息都是靠着一口猛药吊着,能活一时是一时。
气氛很沉重,烟染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搬出苏芷嫣来劝导宋瑾轩。
宋瑾轩也沉默着,他想起苏芷嫣那生气的样子,就像真的站在他面前那样。
我不会让你生气……
“照顾好夫人,有任何状况立即通知我。”
宋瑾轩嘶哑地抛下一句话,艰难地转身跟着陈大夫朝厢房走去。
——
厢房内,陈大夫动作麻利地将之前剩下药草摆好,又解开宋瑾轩身上的绷带。
绷带刚被扯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伤口早已裂开,鲜血不断渗出,甚至连肉色都带着异样的苍白。
“二爷,忍着些。”陈大夫叹了口气,沾了清水的棉布轻轻擦拭着伤口。
宋瑾轩坐在椅子上,身子挺得笔直,看似镇定,实则手指已经颤抖,紧紧攥住椅子的扶手。
他咬着一根小木棍,额角冒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中却透着信念的光芒。
“二爷,接下来我要掰开皮肉,会很痛苦,您要忍着……”
……宋瑾轩没有开口。
陈大夫将伤口掰开,瘀血随着动作涌了出来,血色深沉得几乎发黑。
他动作迅速,将已经被药童捣碎的草药粉塞入伤口中,再用力压住,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宋瑾轩疼得浑身绷紧,牙齿死死咬住木棍,连额头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二爷,再忍忍。”陈大夫低声说道,声音小心翼翼。
大小不一的十几处伤口,都在这样的煎熬中被清理完毕。
宋瑾轩闭着的眼睁开,刚才的疼痛让他一阵眩晕,头昏眼花之际,他似乎见到了苏芷嫣,就站在他身旁,心疼地看着他。
想到这,他脑海中浮现出苏芷嫣躺在床榻上那苍白面容。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地起身将新的衣服穿好。
直到最后一个动作停止,只剩下身体的虚脱感,他这才缓缓跌坐在椅子上。
“二爷,您的身子……还是要多休息才行。”陈大夫看着宋瑾轩几乎虚脱的模样,心里一阵不忍。
宋瑾轩已经靠意志力撑到了极限。
这时,姚嬷嬷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
宋瑾轩现在急需补充体力,于是她就在熬药之余,又令人做了一碗浓糖高盐的补汤。
她将药碗放在桌上,红着眼睛说道:“二爷,这是陈大夫开的药,还有滋补的汤,您快趁热喝了吧。”
宋瑾轩点了点头,接过药碗,一口气将苦涩的药汤喝下,又端起汤喝得干干净净。些许热气入腹,他苍白的脸色总算稍稍有了些血色。
喝完汤药,他抬起头,眼神急切地看向姚嬷嬷,“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姚嬷嬷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二夫人那边一切正常,有烟染那丫头守着,二爷您就放心吧。”
宋瑾轩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目光却依旧沉重。
他转头看向陈大夫,用沙哑的声音问道:“现在只撑五个时辰……五个时辰之后,难道就真的无能为力了吗?”
陈大夫神色一僵,缓缓摇了摇头,“二爷,用人参吊命已是极限,再用一次……怕是也无济于事了。”
“你再想想办法,我已经命人广求名医,现在能拖多久是多久……”
“唉……”陈大夫依旧摇摇头。
如果可能,他也想救苏芷嫣,可惜他翻遍医书,也是无能为力。
“不可能!”宋瑾轩的拳头猛地握紧,狠狠捶了一下桌案。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苏芷嫣的笑容,昔日朝夕相处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他不能失去她,绝不能!
“我不能没有你……”他低喃着,声音微不可闻,眼中的痛楚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姚武成匆匆跨门而入,看了一眼屋内气氛,随后抱拳行礼,“二爷,府外有一对夫妇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