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禾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她对自己姐姐的话,还是挺信服的。
“姐,你说,赵若芊以前那么嚣张跋扈,现在却变得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她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她来到靖王府也有些时日,王府内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事,她在下人口中也听得七八。
赵若芊一直是仗着宋知行的宠爱,在王府内横行霸道,现在成为侧室,更是将自己当成了女主人。
只是如今宋知行将外室领进门,两人之间明显有了隔阂。
昨日她虽然没在栖云殿,但是里面发生的事情,早就一清二楚,宋知行似乎开始有些厌恶赵若芊。
苏芷嫣正执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杯沿的热气,闻言动作微顿,抬眸看了妹妹一眼。
“她的好与不好,与你何干?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可……”苏茉禾咬了咬唇,犹豫道,“我总觉得她好像挺可怜的……被一个外室所欺,丈夫还不站在她那边。”
“可怜?”苏芷嫣轻笑一声,放下茶盏,“她若真是可怜之人,就不会有今日这般下场。
“争强好胜,处处与人为敌,机关算尽,终究害的是自己。”
顿了顿,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稍缓,“你心善是好事,但她与你不同,但别把同情心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苏茉禾愣了愣,低下头不再说话。
确实,她刚才觉得赵若芊有些同病相怜,她自己也是被外室欺辱,被夫家打压……
她手指下意识地绞着帕子,抬头看向苏芷嫣,“姐,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苏芷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羡慕我什么?”
“羡慕姐夫对你一心一意啊,”苏茉禾嘴角带着几分苦涩,“我知道,姐夫虽然嘴上不说,但他是真心护着你的。哪像我……”
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似乎不愿多提自己那不幸的婚姻,可又忍不住不吐不快。
她垂下眼帘,“我嫁过去后,他从来没有把我当回事。我想着,哪怕他稍微顾念一点夫妻情分,也不至于让我过得那么难……”
外室领进门的那日,永川侯直接就让她把主母的寝房腾出来,逼迫她承认那外室的身份。
随后又在族人里,任由那外室落她面子,让整个永川侯府都瞧不起,甚至还出手打她。
桩桩件件,就只差休妻,所以她才哭着跑到姐姐这诉苦。
苏芷嫣叹息一声,放柔了声音,“过去的事就别提了,那人不值得你伤心,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可是……”苏茉禾抬起头,眼中带着不甘,“可是姐,我真的很不甘心。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过那种日子?”
“你什么都没做错,”苏芷嫣握住了她的手,“男人的错,不该由女人来承担。与其为过去的事伤心,不如想想未来的路怎么走。”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和离之后,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等你摆脱了那些束缚,就会发现,世上还有许多值得你去追求的东西。”
“姐,你说得对。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苏茉禾眼中渐渐泛起一层水雾。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是素心的声音,“夫人,姚武成和姚嬷嬷求见。”
“让他们进来。”苏芷嫣眉梢微动,抬手理了理衣袖。
不多时,姚武成与姚嬷嬷便走了进来。
姚嬷嬷一脸恭敬,姚武成则是低着头,面色有些局促。
“奴婢(属下)见过二夫人,见过苏二小姐。”
二人齐齐行礼。
苏芷嫣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落在姚武成身上,“小武,你的伤势如何了?”
姚武成闻言,露出感激之色,“多谢二夫人关心,属下的伤已经无碍。多亏二夫人送的药,属下才能捡回这条命。”
他被送回浣花溪院后,原本是打算躺着等死。他一个护卫,说到底只是下人,死了也就死了。
可没想到,苏芷嫣一回来,得知他没死后,竟然动用大量珍贵药材,这才将命给保下。
“无碍便好,”苏芷嫣点点头,“既然如此,待会姚嬷嬷去领些补品,也算是府里的一点心意。”
姚嬷嬷连忙上前一步,感激地跪了下去,“多谢二夫人厚恩,老奴替小武谢过二夫人。”
“嬷嬷不必多礼,”苏芷嫣抬手示意起身,转而看向姚武成,“你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如今伤势好转,也该回到他身边了。”
谁知话音刚落,姚武成却突然跪了下去,“夫人,属下……属下自知如今已成废人,恐怕不能再护得王爷周全,恳请夫人另派他人。”
苏芷嫣看着姚武成,从刚才进来就察觉到他的不对。现在姚武成身有残疾,这件事确实对他的打击很大。
“你跟了王爷这么多年,王爷的习惯与脾性,你最是熟悉。
“即便你的武功不及从前,但王爷出门在外,总要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照料。”
她顿了顿,“你可别忘了,你是二爷的心腹。若你自己都先轻看了自己,又如何让旁人信服?”
听到苏芷嫣没有顺势另作安排,反而还开始鼓励起他来。
姚武成愣住了,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既感动又羞愧。
他猛地磕了一个头,“夫人教训的是,是属下愚钝,属下一定好好保护二爷。”
“既然如此,那你便好好做事。二爷应该在练武,你也过去看看,顺便习惯一下现在的感觉。”
“属下明白!”姚武成重重地点头。
随后,苏芷嫣又转头看向姚嬷嬷,“嬷嬷,你在府里多年,如今府中事务繁忙,你尽管帮我操持,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烟染或我。”
姚嬷嬷连连点头,眼眶隐隐泛红,“夫人放心,老奴一定尽心尽力,不负夫人所托。”
一番话说完,母子二人感激地行礼退下。
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苏茉禾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禁感慨,“姐,你对下人可真是宽厚。”
“宽厚?”苏芷嫣轻笑着摇头,“他们忠心于我,我便善待于他们,这本就是人情往来的道理,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人心隔着肚皮,看似亲近,却未必看得透,摸得明。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也没什么凭空而来的恶。
“你啊,好好学着,只有识人辨事,看清世道,才能真正拿好一家主母的分寸。”
说完,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心中开始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