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一门相隔。
就见门外的纪明看到她,先是一愣,同身侧的人说了句什么,就走了过来。在他手还未敲在门上时,苏云眠就开了门。
屋里可还睡着人。
出去后,关上门,不管心里再多猜测和忌惮,此时却是扬起一张笑脸,语气微带喜意,“纪先生怎么在这里,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纪明礼貌点头,却并未回应她的问题,目光轻飘飘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那里有一枚在灯下泛着光彩的红宝石戒指,“前两天有点事,忙了些,还没恭喜苏小姐订婚。”
那你确实是忙。
苏云眠面上微笑,根本不信。
订婚宴时,苏云眠还不知道纪明和科西奥的关系,想着他是姑奶请来的,出于礼节问题,就也邀请了他。
但那天纪明并没有来。
估计是不能来。
科西奥那天那一大闹,更早跑来国内的纪明不可能没参与。
骗她那么久。
还用逃避相亲这种理由接近她,要不是最近刚调查确认过,她都要怀疑对方连香水世家、在英国读研的身份都是假的了......没想到这还是真的。
想来也不可能假。
身份方面完全造假的话,姑奶那一关也不可能过,也到不了她面前。
啧。
又一个白瞎了好长相的。
一群骗子。
想法只在脑中过一瞬,忍住想往面前那张离奇好看的脸上捣两拳的冲动,苏云眠保持着微笑说:“没关系,心意到了就好。”
化验结果还没出。
情况未定。
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她忍。
“苏小姐在这里做什么?是有什么要研究化验的吗?我记得苏小姐也不是做这个相关的吧?”纪明好奇询问......在生化楼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来找老朋友玩。”苏云眠搪塞了一句,随口问着:“纪先生呢?是来做研究吗?”
她本就从北大毕业。
有几个交好的校友不奇怪。
纪明目光正透过小窗望着里面,只看到屋里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躺在椅子上,脸上还盖了本杂志看不到脸,像是在睡觉。闻言他收回目光,笑道:“是啊,最近搜罗来几样不错的香料,有了点想法,想着分析化验下,正好用在论文上。”
化验香料?
压下心里那点怪异,苏云眠却没再多问,客气微笑,“那就不打扰你忙了。”
不想聊的意思。
纪明好像没听出来一样,说:“晚点苏小姐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就当订婚宴没应邀赴约的赔罪了。”
“不用了。”
苏云眠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笑着婉拒,“不方便。”
纪明恍然失笑,“看来,苏小姐的未婚夫,是个很爱吃醋的。”
你说是就是吧。
苏云眠不想解释。
目送着那一行人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苏云眠站在门口一直没动,又等了几分钟,她突然抬步往纪明离开的方向走。
什么化验香料写论文。
她不信!
订婚宴那事还没过去多久,她就不信了,在科西奥已经进入国内的情况下,作为他的学生的纪明,这时候跑来化验不知道是个什么的香料,只为了写论文?
她宁可多想多怀疑一点,也不想错过可能的信息。
她往楼梯走去。
刚踏上石阶,肩膀突然拍了一下,差点没把她心脏拍出来。她回头看去,就见挂着俩黑眼圈、没什么精神的巩素懒洋洋看着她,还打了个哈欠。
“去哪?”
“你就不能先喊一声。”
苏云眠拍着心口,对巩素一如往常走路无声的毛病真是习惯不能。
“我同事刚刚给我打电话。”巩素晃了晃手机,贴靠在墙上,眼皮耷拉着眯成一条缝,“问我借出去的3A实验室,在研究什么。”
苏云眠眼睛微微睁大。
3A实验室?
那不就是她拜托巩素借来的。
她是真想骂人了。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显然,纪明也没信她的那堆搪塞说辞,估计刚刚一走就联系人查了今天借出去的实验室有那些。
心眼咋恁多呢?!
这并不难查。
至于实验室里具体干了什么,那就只能问借实验室的人了......她目光定定望着快要从墙上滑下去的巩素。
知道她在想什么,巩素眼都没睁,“没说。”
“不是。”
苏云眠知道她不会说,只是,“能不能打听下,就刚刚在门外和说话的那个,叫纪明,他今天来这边做什么?研究什么?”
跟什么跟。
她可以直接问啊!
巩素:“可以。”
看着她慢慢摸出手机、拨号,苏云眠不放心地补充,“你委婉点,别问太直接。”
“哦。”
电话接通后,苏云眠就听她对那边慢腾腾说:“有个叫纪明的,今天来做什么?研究什么?”根本就是在重复她的话!
半点委婉都没有。
心崩了。
苏云眠抹了把脸,面无表情。
完了。
打草惊蛇。
竟敢指望巩素学会委婉?
“怎么了?”挂断电话,瞅着几秒前还生龙活虎,现在靠墙满脸灰暗的人,巩素颇有几分纳闷。
“......委婉。”
苏云眠恨铁不成钢。
“哦,我不会。”巩素语气平静,“但辛沭很会这一套,我叫他去问了,等一等就好。”
苏云眠精神振奋。
她跟着一摇一晃的巩素回了休息室,等消息时,却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疑惑问:“辛沭?他也在这里?我记得他毕业没留校啊。”
她对这人还挺有印象。
是个富二代,家里虽比起孟裴洛这几家远不够看,但这辛沭却是个经商的人才,毕业后没跟着专业去当医生深造,而是一头钻进了医疗业,没靠家里愣是做出了些成绩来,也是近几年的商场新贵......偶尔几次宴会,苏云眠也有见过他。
但两人不算熟就没怎么聊过。
毕竟业务也不相干。
印象中,这家伙大学时性格特跳脱,到处和人称兄道弟的......前段时间宴会远远看一眼,变化倒是挺大,看起来稳重多了,几乎认不出来。
关键是......
苏云眠眼神古怪起来,“大学时,你不是嫌他又吵又烦,特不待见他吗?”
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哦,他啊。”
一进休息室,巩素就歪倒在座椅上,够到桌上的学刊杂志盖在脸上,泛着困意的声音慢悠悠响起,“你白天去的实验室,里面一多半设施都是他资助的。还有好多......”
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又睡了。
还是这么多觉啊。
话说,都是教授了就这么不忙吗?还是今天请假了?苏云眠没再发出声音,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下午两点多了。
再过几个小时结果就出来了。
要是能知道纪明来做什么就更好了。
......
时针指在四点半。
苏云眠立刻叫醒了巩素,拖着一脸困乏的人进了实验室,果然,一进实验室刚刚还困的掉地的人立刻就精神过来了。
先是看了眼台上的试剂,浅黄试剂里是黑色的玫瑰花瓣。
先用手动的仪器观测了液体反应,才塞进分析仪里,很快报告就出来了。
“是乱的。”
巩素看了眼报告纸就递来。
苏云眠接过。
报告纸上列满了各种元素、术词,相对应的成分比例。一一排列整齐,连着翻了几页苏云眠却皱起眉来。
也懂了巩素的意思。
太乱了。
她能看懂报告。
但乱的是成分,在心里对这些元素成比例排列后,她发现,抛开玫瑰本身析出的结构,其它附着成分——也就是残香分析出来的成分,按比例完全组不成成品。
“我不懂香。”巩素单手撑在台上,打量着面前的试剂,“报告不会有错,除非不止一种。”
苏云眠皱眉,“你是说不止一种香水?”
“只是可能。”
巩素并未给出确定答案,“玫瑰上的残香太混杂了,又受到了一定程度污染,最好拿完整的香来。”说到这,她走近了些,点了点报告上其中几样成分。“但这几样成分,如果含量过高,是会对人体造成影响的。”
果然。
苏云眠心提起,“什么影响?”
单手撑着下巴,思考几秒,巩素摇头,“不确定,哪怕一个或者两个成分比例浮动改变,影响的方向也都会变化。但可以确定的是,不致死。用好了或许还能对人体有益。”
苏云眠心一梗。
不致死?
不如不安慰啊。
她无奈,“大致上会有几种情况?”
巩素比了个三的手势,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下来,递给她,“三种只是可能,具体要实验过。最好拿完整香来。哦对,”
她歪头,突然道:“这个还挺有意思,要是用到了人身上的话,能给我研究吗?”
人又不是研究材料!
看到纸上的内容已经黑脸的苏云眠,脸更黑了,瓮声瓮气的,“不行!”拒绝后,又迟疑道:“先等我自己调制看看再说。”
“行吧。”巩素蔫蔫的。
又在实验室待了会,出去时巩素接到电话,听完了,慢吞吞摆弄了一会手机,才对苏云眠说:“辛沭问到了,资料发给你了。”
还真搞到了!
苏云眠从实验室出来就一直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有了点高兴的情绪,一边摸手机一边说:“多谢了,叫上辛沭一起,晚餐我来请。”
“不要。”
巩素扶着走廊墙上,步步挪回休息室,“困。等你调出来香,让我研究就行。”
她只好奇那香对人体的影响。
很有意思的结构。
门砰地关上。
能从门上的小窗看到,巩素已经卷着白大褂缩椅子里睡着了......苏云眠无奈,这到底是缺了多少觉啊。
她摇头离开。
刚出生化楼门,迎面便撞上一人。
双双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