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行晏声线不稳，“当我妈知道我妹妹被人偷了后，大病了一场，由于一直找不到人，慢慢地，她患了抑郁症，后面，整个人甚至严重到躯体化了，医生的建议是让她换个环境生活。”
“考虑到国内，我们在明，偷孩子的那人在暗，我爸决定带着我们出国，我们定居国外，一是为了给我妈换个环境养病，二是想降低对方的警惕心，托人从暗处继续找我妹妹。”
“至于你认识的芙芙，是我爸去孤儿院领养的，为的是想让我妈重新活过来。”
“我们骗我妈说，芙芙就是她生的孩子，人已经找回来了，她相信了，之后如珍如宝地带着她，自己也开始认真接受治疗。”
“这些年来，除了我爸和我外，其他人，包括芙芙在内，都不知道她其实并不是蒋家的孩子。”
听完他说的所有，靳盛时百感交集。
姜莱那么想要孩子，他本来是有打算要戒烟的，但这会儿实在没忍住，从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后，咬着直接点燃。
吐烟卷那瞬，缭绕烟雾模糊了视线。
他神情平静问：“那如果姜莱真是你妹妹，你打算怎么平衡蒋与芙和她？”
闻言，蒋行晏心口一紧。
这事，他从未想过。
蒋与芙是三岁那年来的他们家，一眨眼，二十年过去，这二十年来，他一直都拿她当亲妹妹宠。
她可爱，乖巧，嘴甜，活泼。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真要平衡，很难论个因为所以然来。
养只小猫小狗都有感情，更别说两人朝夕相处了二十年，靳盛时知道，就算姜莱真是他妹妹，他蒋行晏也绝对不会不管蒋与芙。
他能理解。
但不代表他会任由着他一份爱掰成两半。
有些话，他还是想提醒，“这些年来，姜莱过得很不易，你听好了，是很不易。”
“她看着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但实际上，她很敏感，也很死心眼。”
“蒋行晏，不出意外，她就是你亲妹妹。”
“如果你们蒋家做好了要认她回去，就要做好百分百偏向她的决心，不然，别来招惹她。”
四目相对，蒋行晏同他幽邃的瞳眸对撞。
他不带犹豫回了句，“我知道。”
23年前，他弄丢了她一回。
23年后，他幸运能找回她，身为哥哥，他绝不会让她再受一丝委屈。
-
同一时间，望月山庄。
靳盛时他们去了医院后，蒋与芙眸里蓄着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在谢思婉和靳允骁安慰她时，她只一脸委屈地拉着温韵的手问，“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难道真的被抱错了吗？”
温韵摇头，“没有的事，当年生产，产房里只有我一个孕妇。”
蒋与芙还是难受，“那为什么我和你，还有爸，哥长的都不一样，妈，到底是哪一步错了，高中的时候，我甚至还偷偷去做过亲子鉴定，鉴定书上，我明明就是你和爸的女儿啊。”
“可是，姜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呢？”
别说她摸不清这其中的关系，就连靳家的人，也是被惊得一愣一愣的。
姜莱怎么就和蒋家有关系了呢？这之前，他们怎么就没发现她和温韵长得有几分像呢。
最迷茫的人是温韵。
当年女儿刚生下不久，就不见了。
他们找了好久，但仍旧没找到半分线索，时间越久，她就越没信心，那三年，她郁郁寡欢，几乎天天以泪洗面，很想就这么随着女儿去了。
后面，全家出国不久后，蒋砺锋牵了个穿着棉布裙，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回来。
他告诉她，这就是他们家女儿。她不疑他的话，终于能从痛苦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那三年，她没能参与到女儿的人生，所以这之后，她将蒋与芙千娇万宠，几乎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碎了。
只要是和蒋与芙有关的事，她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母亲对女儿的亏欠和爱，几乎都让她忘了眼前这个女儿和自己竟无一处相像。
反观是刚才看到的姜莱。
她光是站在那，她浑身血液就躁动不安，更别说，她那张和自己年轻时极为相像的脸。
听着耳边蒋与芙抽搭的哭声，她走神想，难不成，当年蒋砺锋只是不想让她太过伤心，所以，才骗她女儿找回来了？
越这样想，她越觉得可能性极高。
胸口发闷，她好一阵呼吸不过来。
猛地起身后，她对靳允骁说，“阿允，麻烦你送阿姨去趟医院。”
靳允骁眼色微动，他没赶紧给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眼眶通红的蒋与芙。
察觉到他的视线，蒋与芙攥紧拳头，咬唇道：“妈，我跟你一块儿去。”
等他们到医院时，已经快十一点了，距离鉴定结果出来，还有不到一小时。
蒋与芙和温韵乘着电梯赶到时，正见蒋砺锋给姜莱递去一个纸盒蛋糕。
隔得不远，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你还没吃完饭吧，先吃口蛋糕垫垫肚子。”
“谢谢您。”
“不客气。”蒋砺锋犹豫了两秒，问，“我以后能喊你小莱吗？”
“……可以的。”
两人虽然还不熟悉，但坐在一块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和亲近。
甚至，这么一眼看过去，两人的侧脸出奇意外的像，一样的高鼻梁，一样优越的眉骨。
只是看了这么一眼，有些答案，便在蒋与芙心里定格了，她想，姜莱大概率就是爸妈的孩子。
那她呢？
和他们没有一丝相像的她……
还会是他们的孩子吗？
被数道目光注视，姜莱偏头看过去，发现除了温韵和蒋与芙外，还有靳家一大家子，就连拄着拐杖的靳老爷子也来凑这个热闹了。
她抓着手里的纸盒，忽有些不知所措。
她既希望眼前温柔和善的夫妇，是自己的父母，又有些不希望……
因为，你们身边似乎已经有了备受宠爱的女儿，她的贸然加入，很可能会打破他们幸福。
靳盛时这会儿也不知道上哪去了，他没陪在身边，她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忽然间，她发现自己好依赖他。
她现在好想他挡在自己身前。
心里这般想着时，身前忽然多了一道身影，紧接着，男人熟悉的慵懒散漫语调入耳。
“蛋糕在手里还不吃，是要我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