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遇刺,大批的赤甲卫和禁卫军,在一炷香后终于姗姗来迟的赶到,
皇帝、太子和齐王这次都是穿着便衣出来的,
此时皇帝头发散乱,衣衫也因为逃跑时的拉扯而变得有些歪斜,
他的双腿无力的坐在地上,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的怀中。
被皇帝紧紧抱在怀中的,是双唇乌黑的太子,他被齐王护在身后,带着皇帝和儿子撤退的时候,给皇帝挡了一刀,皇帝因此平安无事,但他却因为毒入脏腑,早已经气绝身亡,
“泽儿……泽儿……”
他的声音失魂落魄,太子的名字,他有多少年没有这么真情实感的叫过了?
这一次,太子却听不到了,
皇帝像是被那勾魂的使者附了身,不停地呼喊着太子的名字,
嘤嘤嗡嗡的,似是在地狱里低吟。
突然窜出来的刺客,在现场没有留下尸首,甚至连一片布片都没有留下,
左聿带人赶到的时候,地上只有横七竖八中毒而死的暗卫和赤甲卫,
以及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齐王,
他和太子一样,均是嘴唇发黑,只是,尚未气绝。
云华街是链接明月街和长麟街的一条南北向街道,和京城最大的主街道长麟街以及明月街相比,繁华程度要低不少,
但是从这里无论是回长麟街,还是去明月街,都十分便捷,
又不似那两条主街一样,是冗长的街道,是以医馆等店铺也没有在这里开设。
左聿过来的时候,走的长麟街东边,他把杏安堂的岳山大夫给拽了过来,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程飞云,最近离开了京城,他没有找到。
禁卫军首领是带人从皇宫出来的,他顺手将太医院院正程大人给带了出来。
岳山大夫给齐王把脉,施针,先给他护住了心脉,
皇帝和太子的身子一直都是程大夫看顾的,此时被皇帝摁在太子的身上,喝令他必须将太子救活过来。
程大人从医多年,一见太子便知他魂魄早已离体多时,此刻已经无力回天,
他的手放在太子的腕脉上,额头、身体都在不住的冒冷汗。
“陛下,节哀,”
两个字,程大人说的异常艰难,皇帝脸颊一滴泪珠落到胡须上,顺着胡须又低落到太子的眼睛上,
最终,那滴泪珠顺着太子的眼角,流到了托着太子脑袋的皇帝的手心,泪珠早已冰凉,
落在皇帝温热的手上,却绝滚烫无比,灼的皇帝疼痛难忍。
“父……父皇……”
齐王在岳山的一通拯救下,苏醒过来,唤醒了被程大人那句“节哀”震得失神的皇帝。
他一把推开程大人,叫左聿把岳山给拎过去给太子看诊,
左聿知道太子现在的境况,还是听了命,将岳山一把拽了过来。
岳山搭起腕脉良久,又分别掰开太子的口鼻,眼睛,翻开了他身上衣物遮掩的伤口,
最终给了皇帝和程院正一样的两个字,
“节哀。”
节哀!节哀!
哀要是能够节了,我还叫你们一个两个都过来医治太子做什么?
他将岳山也推开,一个人抱着太子泪流不止,
左聿和成恩在一旁好劝歹劝,总算将皇帝扶了起来,
而太子也被一起抬进了皇帝的车辇当中。
皇室出了人命,但事关国本,左聿和禁军给所有人下了封口令。
整个云华街都被禁卫军和赤甲卫给控制住了,许进不许出,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云华街的百姓全部变成了被困笼中的雀鸟。
岳山大夫作为现场唯一一个平民百姓,在齐王的庇护下没有遭遇砍杀,
但也被一起带进了宫中,困在了太医院。
饶是他无辜到不能再无辜,但现在,他参与到了皇室的命案当中,便失去了他的自由,
刺杀太子的犯人一日没有被抓住,他就一日不能离开皇宫。
刺杀发生之时,已经接近日暮,连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衙门的时候,便接到了圣旨。
太子、皇帝、齐王、皇孙一起遇刺,着三司共同抓捕凶犯,七日内不能破案,则罪同罪犯,一律问罪。
连钰脚下一步不敢耽搁,坐上了车之后,却又下来了。
“车里面有食物腐坏的味道,回去换一换,待夜间再来接我。”
青风驾车离去,连钰转身跟着沈飞一起前往云华街。
司婴和宁世昌也各自带着副手和得力的下属,到达云华街,在窜出刺客的巷子里面地毯式搜索。
能住在云华街的人,家中都是有一定的底蕴的,这些巷子周围的人家,在那个时间里,
女子有与相识的夫人串门闲话的,也有小姐妹一起弹琴舞袖的,
男子上年纪的和人或谈生意或与自家夫人话家常,年轻的相互之间也都有见证。
他们在这里居住多年,问不出一丝可疑的证言,
三司众人暂时将其全部禁在宅子中不予处理,着重搜查外面巷子里面的痕迹,
而李凌、赵敬等人也是不负众望,从巷子里发现了一些细小的粉末,
擅长验毒的官员小心的将地上的白色粉末搜集到一起,放入随身携带的瓶子里。
战斗中死去的尸首还躺在街上,只不过现在已经被整齐的排在一起,盖上了白布。
连钰一个一个的掀开看过去,所有人身上的伤口,深浅不一,看着对方似乎并不像是用剑高手,
但伤口上搀着致命的毒药,每一具尸身上,都是嘴唇乌黑,面色青紫,
皇帝和几位殿下的状态不知道如何,连钰看了一眼皇宫方向,目中隐含担忧。
“陛下无事,太医来得及时,齐王殿下身上的毒也有所缓解,”
左聿看出连钰的心思,言简意赅的将该说的跟三司的官员说的清楚,
连钰微微颔首,心中的一团却并未解开,但见左聿一副“事实就是如此,都莫要猜测”的强硬态度,只得暂时压下,优先思考眼前的事情。
“今日陛下和殿下们微服出巡,都有谁知道此事?”
“宫中做了伪装,除了本使和禁卫军贴身守卫的人之外,连禁军首领都不知道今日陛下会微服出巡。”
防守如此严密,却在街道上,被这么多人联合刺杀?
连钰想起来巷子里的药粉,而赤甲卫和禁军的尸首,却显示着,这些药粉并非是吸入性的毒药,
而是需要涂抹在剑上使用的,那么,这刺杀是临时安排的?
“可是他们撤退的时候却很有章法,完全不慌的样子,看着又不像是临时安排的样子。”
左聿提出反对,连钰几人眉头皱的更甚。
“左指挥使,下官可否见一见齐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