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芭 -77
跃迁对于无名客而言几乎是家常便饭的程度,而对于伊芙来说,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家常便饭。
伊芙隐藏于华丽宽松衣袖下的手止不住颤抖,尽管她能重来无数次,但现实只有一个,她必须确保一切无误之后再进行行动。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股蓝色能量将她包裹,仿佛整个人沉入了深海,无形的压力自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这些压力并没有夺走她的气力,反倒给了她些许温暖的感觉,她知道这是开拓祝福起作用了。
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的陨落,意喻着开拓命途失去了操纵者,结果便是命途之上的权能与祝福成为了无主之物,若是有人能以超人之力踏入开拓命途便能轻易地进行掠夺。
实际上,毁灭星神纳努克便得到了一部分开拓的权能,他开辟裂界的手段一方面来自于毁灭命途矛盾性的创造权能,另一方面则是开拓开辟空间的权能。
那本是他留给亚德丽芬的希望,却成为了纳努克毁灭的开端。
不过命途会被蚕食却不会被消灭,每一位行走在命途上的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开辟着命途的道路,理论上若是有人能抵达星神所踏足的领域或者超越星神,是能够做到继承甚至夺走星神身份的。
只可惜身为命途的开辟者,星神们所踏足的领域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比起继承他人的理念,或许开辟一条全新的命途更加容易。
跑题了,总之虽然开拓已陨,但命途赋予无名客的祝福却未曾被夺走,借由开拓的遗产星穹列车,无名客们无论去到星球上的何处都能接收到开拓的祝福。
这一点在其他命途上也是如此,要说最为夸张的就不得不提丰饶了。在吞食过丰饶神实以后,不仅仅只是个人,其所孕育的子女都能得到丰饶命途的祝福,无论何时何地。
跃迁的感觉并不好,使用正常的跃迁舰进行跃迁的时候,时常会感到逼仄,像是要被空间压扁。
尽管这种感觉并不会要了人的性命,但确实难受,没有接受过命途祝福的人们只能硬扛。
但在开拓命途的祝福下,这种逼仄感会被温暖感所取代。开拓星神也可以说是空间的星神,银轨的星神,当承受祝福的人们进入到虚数空间或者银轨中时,更显得如鱼得水。
伊芙只觉一股温暖感涌上心头,一度让她回想起了当初与拉格沃克、铁尔南、拉扎莉娜、哈努努几人一同欢庆的时刻。
可惜,那仅仅只是她的幻想。
不知何时,曾经的温暖已然成为了她的梦魇,一次次的死亡,将她的灵魂束缚在了这条航道之中。
她害怕,害怕幻觉中所发生的一切成为现实,害怕自己真的会失去挚友,害怕虚无的结局落到身上。
现实就是这样,越是害怕就越是如此,就像是墨菲定律所说的那般,只要存在着失败的可能性,那么它就一定会失...
“不必那么在意定律,姐妹。”
忽然,谁的话语跨越了时间落入伊芙的耳中,霎时间跃迁的列车停止在银轨之中,一抹黑色自蓝色的车厢中出现,静静地坐到了伊芙的身边。
伊芙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也并未感到恐惧,相反对于这个黑影她自觉亲切。
“君王...”
“对不起!”
“什...”
“因为和一位老友的...嗯,一位...额...伴侣的约定,我可能没办法亲自去帮助你。”
在微微震惊之后,伊芙低垂下眼眸,掩饰起失望的情绪,强撑着开口道:“没...无妨,君王。这毕竟是属于我们的战争。”
岚笑笑,双手撑着伊芙的下巴将其脑袋抬起,强行令她与自己对视,岚能清楚地看到深埋伊芙眼底的悲凉之意。
“可怜的姑娘。”
“放心吧君王,我会...我会保护好他们的。”
“我倒是希望你能多看看自己呢,你已经很累了。”
“不...我必须...”
“我说,你该休息了。”
话落,一副面具覆盖在伊芙的脸上,羊符咒、虎符咒、马符咒、狗符咒四种神力如同流水般毫无阻碍毫不冲突地流入伊芙的体内。睡意像洪水般袭来,冲垮了伊芙精神的闸门,眼睛一闭睡死过去。
岚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轻轻放在车厢的沙发上,在看到她那裸露的肚脐时,岚放弃了思考屈服于本能为其盖上毛毯。
做完这一切的岚正要离开,转头却看到摔倒摔了一半,正在缓慢往后倾斜的拉扎莉娜。
已然预料到她下场的岚并没有准备拉她一把,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吐槽道。
这是他所不知道的,每个“傻孩子”定位的无名客都必须经历的仪式吗?为什么总能在列车上看到敢于挑战的少年少女。
他看不懂,摇摇头,离开了列车。
“哎哟!”
“哈哈,不出所料。”
“好可惜!差一点就挑战成功了!”
“那根本不是差一点。”
“ZZZ...”
......
当伊芙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列车上就只剩下帕姆和云伊两人了。
她朦胧着眼,拉伸肢体,将娇柔的身躯毫不保留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伊芙,伊芙乘客,注意影响!”帕姆脸色羞红,很难理解明明年纪比岚还大,真正意义上吃的盐比一些人吃的饭还多的帕姆,居然会因为美少女春光乍现而害羞。
云伊倒是大大咧咧,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性别不过是用来找乐子的工具,或许有天她会心血来潮体验一下肉体的欢愉,但绝不是今天。
虽然大家闭口不提,但在列车上,除自己的房间之外,是不能体验肉体欢愉的。
这还是岚加固了车厢的隔音结构的结果。
在更加过去的时代,列车上明令禁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毕竟你找不到第二只像帕姆这般神奇可爱的兔子,而对兔子做那种事情又是犯法的...
好吧,总之现如今的列车开明了不少,倒是避免了情侣乘客的尴尬。
帕姆是可怜的,与列车共生的他无法离开列车太远,这意味着他的开拓被局限于此。
几乎与开拓星神同时诞生的智慧个体,其在开拓命途所踏行的路数,或许还不如一名普通开拓者来的遥远。他只能被束缚在车厢之中,看着一名名无名客上车、下车,经历一场又一场与他关系不大的开拓之旅。
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会收获到许多的友谊,但漫长的生命又令这些友谊成为锋利的刀,随着每一次的离别刺入他的内心。
他虽与一众无名客一同经历了许多,却只能在开拓的道路上蹒跚,眼看着阿基维利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远去,直至死亡将二人分隔。
领航员的存在会让人怀疑帕姆身为列车长的职责,但说到底列车长并不是单纯的吉祥物,他负责备齐开拓路上的一切准备,并保证无名客们在开拓之余的闲暇不受侵犯。
没人知道在阿基维利死讯传来的时候,帕姆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灵风暴。明明重逢时他的情感是如此地激烈,在阿基维利死讯传达的第二天,他依旧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为各位无名客服务。
但他又像是一个心无杂念,对万事万物都充满着兴趣的孩子,为他送去一张照片或者一份特产都能令其高兴许久。
他会小心翼翼地将每一位无名客送他的礼物保存起来,以至于现如今满满一柜子都是利尔他系列的收纳装置,其中保存了大量来自于不同时代,保留着无名客心情与理念的礼物。
每一份礼物都是他的珍宝。
他说不上来最喜欢的是哪个,因为他每个都喜欢,但要说最特殊的礼物,那必然是岚送的礼物。
岚并未送他照片特产之类的东西,而是用羊符咒、虎符咒和马符咒的神力,令帕姆灵魂脱壳,让他脱离列车的束缚,用人(岚)的身体踏上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开拓之旅。
尽管只是一场毫无危险刺激可言的旅行,但对于帕姆来说,已经足够他回味数百个琥珀纪了。
可惜帕姆不喜欢使唤人,或者说使唤黑影,不然列车也要染上黑影的颜色了。相信我,岚绝对同意让上百个星球的黑影去保护帕姆一人。
“妾身睡了多久?”伊芙一觉睡醒,确实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她将掉落的披肩拾起,将泄露的大好春光遮掩。
“没有多久,也就四五个系统时。”云伊说道,伊芙眉头微皱,随即舒展,继续询问道:“他们都下去了吗?”
“是的,因为伊芙乘客你晕跃迁,为了赶上与巡海游侠约定的时间,格拉沃克乘客他们先一步前往实验室了。”
“我?晕跃迁?”伊芙很想反驳,她经历了成千上万次的跃迁了,如果不是岚,她哪里会睡过去,晕跃迁什么的更是想都不用想。
不过看着帕姆那副关心的模样,她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晕跃迁并不是什么大事,即使是平日里完全不晕跃迁的人也可能在特殊的情况下在跃迁的过程中陷入晕厥,有开拓祝福在,一般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只是...
“这样下去不行...”伊芙呢喃道,云伊有趣的看着她,似乎早已看穿了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帕姆则十分关心她,他能看出伊芙在为某些事情感到焦虑,将毛茸茸的双手搭在伊芙支撑着身体的手上,温柔的说道:“你没必要自己扛,如果你有难处,不如告诉我们。”
“是啊是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呢?”云伊说道,话语虽温柔,但语气中的吃瓜态度丝毫不作掩饰。
伊芙沉默了许久,还是摇摇头,不过当她从沙发上站起的时候已不见疲态,她手握折扇撑开隐去笑容,只露出一个自信的眼神。
“不过些许风霜还打不倒妾身。”她留下一个风情万种的回眸,在二人或担心或相信的眼神中走向界域定锚所在车厢。
不多时,伊芙的身影便跨越天与地的距离,落到被原始博士废弃,却被他的追随者再次启用的研究设施,芭 -77 研究所中。
......
模因污染是指一个人与生俱来根据人生所得到的“经验”被特殊的手段所影响,令其认知出现与先前的自己或者人们所谓的“正常”截然不同的变化。
简单而言,它是一种会改变人认知,导致将“苹果”认作“香蕉”,将“人类”认作“苹果”类似的情况。这是一种存在于现实之中,能够通过心理学、量子物理学、虚数学等学科的知识实现的“技术”。
要说最先掌握模因污染与逆模因的人,就不得不提天才俱乐部四席波尔卡·卡卡目,在掌握了更加方便的因果链条之前,她曾使用逆模因影响了每一位看到她的人。
那时除了令使以外,也仅有岚一人能够看破她的“伪装”,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她便开始关注这名忽然出现的“未知”之人。
尽管她与岚接触的结果,未能影响到博识尊所计算的时刻到来,但造成了一系列她所无法掌控的蝴蝶效应。
以至于波尔卡并没有意识到,正在芭 -77 研究所中寻找无名客与巡海游侠们的罗拉·伊芙正与那只蝴蝶扇动的翅膀有关。
罗拉·伊芙闲庭信步般在芭 -77 研究所之中游走着,这研究所比起实验室,更像是某种美术馆。
繁杂的线缆在空中交织成册,按照设计者的意图泄下异色光彩,看上一眼变令人头晕目眩难以自已
游侠们警惕地行走在大厅、走廊之中,被这些看似毫无规律,实则蕴含了人脑秘密的奇妙色彩卷入了无法停止的虚幻。
不多时光怪陆离的幻觉在眼前逐一铺开。
纯黄的阈限空间之中似乎有一道人影闪过,墙壁上涂抹着箭头的标志,那是“它”用以诱捕猎物的符号,顺着箭头而去,你以落入了“它”的陷阱。
巨型室内蓄水池上摆满了无数的楼房,无风的世界却有止不尽的波浪冲刷着脚踝,抬头看不到天,低头只见小道,稍微偏移便会落入无尽深海。
过去的景象,本该怀念的场所却因为落后破败的装潢只觉渗人,一路前行,似有怎样的异常无法察觉,无人的区域传来器物的碰撞声,循声看去却不见人影,徒留摇摆器物。熟悉的角落,但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学校的走廊是一片茵茵草原,走在其上能闻到泥土的芬芳,四周寂静,唯有鞋子踩断杂草的清脆声收入耳底,不停向前阳光自远方洒落,丁达尔效应展现的淋漓尽致,在道路的尽头仿佛有何等美妙的世界在等着他们。
窗外是连绵不绝的雨,雨滴与雾气混杂在一起,让人看不清前路。走廊上的灯光昏暗,因为风的缘故摇摆不定,电线和灯罩吱呀作响,无人的前方是看不清的未来,而你只能前进。
前方的道路仿佛被酸液腐蚀、扭曲,毫无章法可言,现实中的一切都被变化扭曲,令人感觉到诡异与好奇,原本能看出形状的造物在他的眼中,被杂乱无章地扭曲成了无数碎片,仿佛置身现实与虚幻的边界。
一路前行,过往同伴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喂,阿夫里奇,你为什么身穿中世纪盔甲,手中却端着火力优势学枪械?”“喂,科利尔,你的房间怎么还是这般杂乱,我都不知道怎么落脚了。”“嘿,琉斯,你喝多了吧,怎么会穿成这幅滑稽的模样,我知道了,你在伪装假面愚者对吧!”
在一个悠闲的午后,从梦中缓缓苏醒,温馨舒适的环境让你放下了戒心。金黄色的阳光砸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你只感觉一切是如此地美好,喵咪磨蹭着你的脚踝迈向前方,它似乎想带你去他的宝藏之地。
细微的电流声刺痛耳朵,盲眼的游侠他听到了失去之前的她的呼唤。
她呼唤着自己,随着步伐的靠近,盲眼游侠慢慢听清了她的话语。
“动手!”
“拔刀!动手!”
“蕉蕉——让那帮猴子蕉鬼去吧!”盲眼的游侠在瞬息间拔出腰间长剑,向着声音的方向斩出一道,鲜血喷洒而出,可紧随其后的却并非预料中的怪物的声音,而是来自于人类痛苦的闷哼。
盲眼游侠不敢置信,他居然也中招了,目不能视的他根本无法判别建站之人究竟为何,直到一双湿润的手握住了他握剑的手,他清楚手上的那股温暖是那群疯狂科学家所不具有的。
那温柔如潺潺溪流般的声音缓缓响起:“不必担心,我在这里,这代表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她轻声说道,语调平稳且温和,像是在讲述一个温暖的故事。
但盲眼游侠清楚地听到,那温和的女士身上有鲜血在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