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被隔壁桌坐着的另一个副书记记住了。
第二天，全市干部大会上，书记站台说了八个字：
“破格不等于越线。”
“选才就是选胆。”
全场哗然。
有人把这八个字拍成照片发群，配一句话：
“这就是站队的信号。”
“谁再跳出来反李，就是对着书记干了。”
……
李冬生的手机那天下午响了十几次。
都是原来不说话的老处、老调研，纷纷“愿意协助整理旧档案”“配合结构图回访”。
张伟看着这阵仗，直翻白眼：
“这些人……变脸比翻页还快。”
李冬生倒是笑了：
“他们不是真服我。”
“是服——我后面那张‘红头文件’。”
“人这一辈子，得有一回，是靠自己走上来的。”
“我想让这帮老同志，亲眼看看——靠得住的，不是关系，是干劲。”
周三上午，组织部发了封内部通报，标题就一句话：
“三地同步启动‘流程回溯试点’。”
这话一出，整个机关三分之一的科室都坐不住了。
什么叫流程回溯？
就是把近五年所有流程图、实绩档、干部评估打分表，全翻一遍。
谁在资料上动过笔脚？谁的分数来路不明？谁的项目没影却报了功？——一个都跑不了。
……
这事听起来是系统清理，其实就是李冬生的新一轮“杀鸡立威”。
这轮杀的，不是贪的，是混的。
……
张伟接到消息，头一个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嘀咕：“你这不是逼人反水吗？”
李冬生答得干脆：“我就是逼的。”
“这帮钉子，不拔掉，等我真出事时，第一个踩死我的就是他们。”
“与其被反，不如先试出谁真敢咬我。”
……
果然，第三天下午，系统后台就弹出一份“特殊流程异议申请”。
签名的是人事一处副处长刘国梁。
他不是明着告状，而是用了一招特别阴的路子——
“申请核查流程评分模块设定标准，是否有‘人为主观加权’问题。”
这话说得漂亮，其实暗指——李冬生当初主导的评分图里，有私设权重，压低了老资历的得分。
也就是说，他是在玩“数据洗人”。
……
李冬生看到这份材料，笑了一下，叫张伟过来，递了个U盘。
“你去准备一场会议。”
“叫上纪委、政法、组织、还有三家媒体。”
“名字就叫《流程标准公开说明会》。”
“我要让他刘国梁，当着全机关的面，看我这评分，是怎么算的。”
……
会开的极大。
三块大屏幕挂上去，左边是权重设计，中间是评分逻辑，右边是样本对照。
李冬生一句废话没说，直接点开U盘里的演示文档。
然后一页一页，按权重、按排序、按权责、按备案——全放出来。
一共十七条标准，每一条都有“制定时间”“联合签字”“流程会纪要”。
他讲到第八条时，突然停下，看向刘国梁：
“这条权重分设，是你三年前在制度会上提议的。”
“当时你还说：‘让干实事的多一点分，别再靠熬年头’。”
“我照你做了。”
“今天你又说我‘主观权重’，你是不是忘了签字那页你写了什么？”
他摊开最后一页，纸上三个签名最醒目的那个——
“刘国梁。”
……
全场鸦雀无声。
李冬生轻轻合上文档：
“流程，不是你想用就用，不想认就撕的东西。”
“它一旦被记录，就比任何人情都狠。”
“我不是来管人的。”
“我是来管流程的。”
说完这话，转身离场。
……
第二天一早，刘国梁主动请辞。
理由是“流程理念与组织方向存在分歧”。
书记批了四个字：
“接受，勿留。”
……
又过一周，李冬生试点全面铺开。
三地回溯报告全部提交，八人被叫谈话，两人停岗调查。
流程管干部，图纸调资源。
一张纸，就能掀起整个楼的地板。
有人低声问张伟：“这次动静真这么大？”
张伟叹气说：“你们还以为李冬生只是搞图的？”
“他这是……拿图纸当刀。”
周五上午十点，市政厅大楼门口停下一辆省政研室的车。
没挂牌照。
车上下来两个中年人，一前一后进了市委办公楼。
没人打招呼，但楼里风就立马变了。
张伟回到办公室，一句话没说，直接把刚打出来的试点简报撕了重新打。
“来了。”
“省里盯上了。”
……
其实早在李冬生干出第一张流程图的时候，省里那边的几位老组织口就已经注意到了他。
他们不怕有人改革，就怕有人改革的太快，动作太明。
“你要是不出彩，那是你无能。”
“你要是太出彩——那就是不稳。”
……
这次省里来人，名义上是“流程调研”，实际上就是查风向。
李冬生接待他们的时候，桌上摆的不是茶，是七份“流程反馈材料”。
每一份都签了字，盖了章，附了前线挂职干部的留言。
“不是我说好，是他们说好。”
“不是我评他们，是系统评的。”
“我只是把系统画成图，让你们能看见——过去你们看不见的那一层。”
……
调研组的人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材料留下，我们自己看。”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下午三点，书记办公室收到一封密信。
来自省委政研室，内容只有一句话：
“流程制度探索，应适当减速，防次生反弹。”
书记没回，也没传达给李冬生。
只是拿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减速是为了绕过去，不是刹车。”
……
而另一边，机关某些人开始动作了。
人事科老主任赵三宝突然在多个群里转发“干部制度改革风险研讨会”的旧文，言辞里带着影射：
“干部队伍要稳定，更要传承。”
“不能为了快，丢了老同志的心。”
张伟看见直接骂了：“这老头儿又想搞‘感情牌’。”
李冬生却只说：“不用动他。”
“这帮人，就是等省里一句话。”
“他们不是想改革慢点。”
“他们是想——拖住我。”
“只要拖住，他们那一套旧路子就还有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