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说我……” 华筝哭得更凶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委屈得不行。
“好了好了。” 芳霏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她往院子里走，“外头天寒地冻的，再蹲下去非得冻坏不可。快回屋把你这身破衣服换了，我可告诉你，再闻这味儿，我真要吐出来了！”
华筝这会儿也没了往日的硬气，抽抽搭搭地应着，乖乖跟着芳霏进了院子。
一番梳洗过后，华筝换上了干净合身的衣裳，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刚坐到饭桌边，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她便再也忍不住，拿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华筝吃饭的动作渐渐放缓，芳霏才开口问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华筝放下碗筷，摇了摇头，眼神茫然：“不知道。”
芳霏故意逗她：“马上一年之期就到了，你还欠着我铺面分股呢，打算怎么还？”
华筝一听这话，眼泪又忍不住 “啪嗒” 掉了下来，呜呜咽咽道：“我啥都没了…… 美人阁被封了，连安乐居也抵出去了，实在拿不出东西还你。”
芳霏自然早已知晓这些内情。
华筝虽洗清了冤屈，可先前卖出的劣质化妆品害了不少人，多亏华家暗中打点，才没让她连坐获罪，但赔偿受害人的银两是少不了的。
她是把美人阁、安乐居两处产业，全交由官府作价抵了赔偿，这才得以脱了干系，从牢里放出来的。
芳霏说这话，本就不是真要她履行当初的约定，不过是想激激她，让她别就此消沉。
“难道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浑浑噩噩下去，不打算从头开始了？”
华筝依旧摇头，脸上满是颓丧。
“那回华家去？” 芳霏又问。
“没脸回去。” 华筝声音低若蚊蚋，“我把产业都败光了，又接连入狱，回去也是给他们添堵，不如不回。”
芳霏故作严肃：“莫不是想在我这儿赖吃赖喝？我姜家的院子可不养闲人！”
华筝连忙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委屈巴巴道：“你这儿还缺伙计不？我啥活都能干，给口饭吃就行，不用给工钱！”
“别别别，” 芳霏摆了摆手。
“那就当我给你还债！” 华筝眼神带着祈求，“你让我留下吧，只求吃饱穿暖，我一定好好干活，绝不偷懒！”
芳霏看着她这副全然没了往日傲气的模样，轻叹一声：“你当真就这么泄气了？”
华筝眼底掠过一丝后怕，声音发颤：“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京城里的人个个精得跟猴似的，我玩不过他们。现在我啥念想都没了，就想安安分分过日子，再也不想进牢房跟老鼠作伴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暂时跟在我身边吧。” 芳霏沉吟片刻道，“我最近正好缺个助手，出门办事也能有个照应。” 先前她出门，都是借了春桃来帮忙，终究不算方便。
“好！” 华筝脸上瞬间绽开一抹感激的笑容，连忙应道，“你尽管吩咐，我要做什么？”
芳霏指了指她面前的碗筷：“先把你吃剩的碗碟拿去厨房洗干净吧。”
“哎！好嘞！” 华筝当即起身，拿起碗筷就往厨房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春桃凑近芳霏，压低声音道：“小东家，她…… 她会不会心存歹念，暗地里使坏呀？” 后半句 “使坏” 二字，她说得极轻，生怕被人听见。
芳霏淡淡一笑，眼神笃定：“应该不会。她若是敢做对我不利的事，便该想想我姜芳霏是不是好对付的。”
这话刚说完，厨房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是 “噼里啪啦” 碗碟摔碎的声响，惊得院中的雀鸟都扑棱棱飞了起来。
芳霏闻声，当即往厨房快步跑去。
一进门，便见满地瓷片四溅，方才用过的碗盘摔得粉碎，而华筝直直倒在地上，额角汩汩冒着鲜血，脸色惨白如纸。
“春桃！快取医药箱来！” 芳霏语声急促，一边说着，一边飞快撕下自己内衫的衣角，上前紧紧捂住华筝还在渗血的额角，连声唤道：“华筝！华筝！你醒醒！” 喊了好几声，地上的人却毫无反应，依旧昏迷不醒。
春桃手脚麻利地取来医药箱，又匆匆打来一盆热水。
芳霏先用干净的布巾蘸着热水，小心翼翼清洗掉华筝伤口周围的血污与瓷屑，再迅速撒上止血药粉。
眼见着鲜血渐渐止住，她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与春桃合力，将华筝抬到里屋的床上平躺好。
“春桃，劳你跑一趟回春堂，请赵郎中过来瞧瞧。” 芳霏吩咐道。
没错，这京城里也有回春堂的分号。
赵郎中多亏了芳霏先前传授的伤口缝补之术，潜心钻研，医术越发精湛，如今早已是名声在外的外科圣手。
去年年底，回春堂主家特意将他调至京城，如今就在京中回春堂坐馆问诊。
两刻钟后，赵郎中收回搭在华筝腕上的手，缓缓道：“姑娘只是失血有些多，好生补养几日便无大碍。瞧着她身子底子倒是不错，想来平日里养得精细。”
“赵伯伯，她当真无碍？可怎么喊了这许久，依旧毫无反应？” 芳霏仍有些放心不下，蹙眉问道。
“伤口看着吓人，实则不算太深，血也早已止住，并无伤及要害。”
赵郎中安抚道，“许是磕碰时受了些惊吓，又失了些血，才会昏迷不醒。让她静静休养着，再等等看，想来不久便会醒转。”
送走赵郎中，芳霏又走到床边，俯身对着华筝唤了几声，见她依旧双目紧闭、毫无动静，便也不再强求。
既然赵伯伯说无碍，便耐心等着便是。
这一等，便等到了第二日清晨。
芳霏一早推开房门，刚走到床边，便见华筝已然醒了过来，正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直直望过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与茫然：“你是谁？这里是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