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连招打完，丁如山转头看向丁秋楠，努力憋出了一副沧桑的表情。
但眼神却是在暗暗警告丁秋楠，你老爹为你付出这么多，一会你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
不然你老爹我这么多年的老脸就要全砸进去了。
而且到时候人家还要质疑你这两年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是不是在机修厂摸鱼混日子！
丁如山的策略非常成功，丁秋楠脑瓜子已经开始嗡嗡了。
老父亲的亲情绑架对二十岁的丁秋楠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虽然丁秋楠的思维里并没有道德绑架，亲情绑架这种概念，却不妨碍她感觉全身被束缚，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怎么办？
我不想去人医，我想去找王科长，不，我是想去轧钢厂啊！
但亲爹的老脸已经甩了出去，我要怎么办？
纠结中，丁秋楠听到了马南星的声音：“秋楠是吧，你是在机修厂上班？”
丁秋楠缩在桌子下的双手悄悄握拳，点头道：“是的，机修厂。”
“具体哪个机修厂？”
丁秋楠抬起了头，感觉马南星的问题有些古怪，语气也有些不对劲。
不等丁秋楠回答，马南星紧跟着又来了一句：“你们厂是不是红星轧钢厂的下属单位？”
“是，是啊？”
丁秋楠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细声细气的，情不自禁的带上了几分心虚。
因为就在马南星这一问的瞬间，她莫名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仅是她，丁如山也是如此。
好端端的，马南星提轧钢厂做什么？
偏偏这里几人在轧钢厂的唯一交集就是王大龙。
关系到王大龙，真的很难让丁如山不多想。
难道，马南星听说了轧钢厂考核的事情？
想到这，丁如山心里突突猛跳了几下。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虽然王大龙跟马南星关系不错，但轧钢厂医务科考核这事跟马南星八竿子打不着。
王大龙吃饱撑的来跟马南星说这破事？
除非王大龙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
但那怎么可能嘛，那小子又不是妖孽。
况且就马南星最近上下班的时间来讲，王大龙就算想说也没那个时间。
想让马南星知道这个事情，只能今后两人碰面，才有机会。
但那时候自己这边木已成舟，马南星就算事后心中不快，有点生气，但顶多了说自己几句，总不能再给丁秋楠送回去吧？
而且丁如山觉得，王大龙大概率不会跟马南星提这事，闷声吃个哑巴亏。
不然会显得他非常小心眼，就跟见不得其他人好似的。
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马南星为啥提起轧钢厂？
难道，他是把王大龙当成丁秋楠领导了？
总厂，分厂。
医务科，医务室。
倒也说得通。
马南星想跟王大龙打听丁秋楠的平时表现，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自以为将事情捋清楚，丁如山立即开始了解释：
“马院长，秋楠他们厂虽然是红星轧钢厂的下属单位，但医务室的人员管理，是独立在分厂的。”
“她这边跟轧钢厂医务科并非是上下级关系，甚至平时连走动都没有。”
然而，丁如山不解释还好，他这一解释，原本马南星只是语气不太对劲，现在连脸色都不对劲了。
沉默三秒，马南星再次提问：“丁秋楠同志，你前几天……就是这周一，你是不是去红星轧钢厂参加了王大龙组织的医务科人员选拔？”
丁如山：……
丁秋楠：……
呼呼呼——
父女二人齐齐呆住。
此时两人脑子里就一个声音：你怎么会知道！
看俩人这幅表情，马南星明白自己没猜错，对上号了！
只以瞬间，马南星心里的小火苗就窜了起来。
但为了确保不会误会，他还是压着火气多问了一句：“当时考核你的成绩非常优秀，是第一名，对不对？”
丁秋楠：……
“我，应该，大概，是，最好的，吧……”
丁秋楠声音磕磕绊绊，连说话都说不利索。
整张小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
尴尬无措，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脚指头在鞋面里使劲儿的抠啊抠，是真的想在桌底下挖个洞钻进去，再也不见人。
太丢人！
太尴尬了！
马南星居然知道考核的事情！
甚至还知道成绩！
不用说，他肯定还知道王大龙准备录用自己的事情！
所以，在人家眼里，自家人这是什么行为？
是典型的骑驴找马！
是脚踩两只船！
丢人啊！
但相比丢人，更让丁秋楠难受的是委屈！
因为她压根没想去人医，后续她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排除这一可能！
可谁能想到，在她表现之前，马南星却先一步发现了一切的真相！
这一下直接将丁秋楠原本的计划打得碎碎的。
丁秋楠现在特别想对马南星解释一下，但她却悲哀的发现，现在的自己根本没得解释。
她人都在这了，说自己只是来应付一下，其实不想去人医，想去一直都是轧钢厂？
这话你咋说？
你说出来，人家信么？
而且丁秋楠还想到了一个更加糟糕的可能。
既然王大龙能把考核的事情告诉马南星。
那么，马南星回头会不会把今晚的事情再去告诉王大龙？
王大龙知道后，他会怎么看自己？
他肯定会非常失望吧？
下次再见面，王大龙会怎么看待自己？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丁秋楠！”
“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走吧，我医务科太小，容不下你！”
不，不对，有了今天这事，人家大概连见都不会见自己！
丁秋楠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
虽然只是和王大龙见过一面，但那一面实在是太深刻太深刻。
马南星误会自己不要紧，可王大龙要是误会了……
那种感觉光想想就有点上不来气。
丁秋楠忽然很想哭。
怎么办？
丁秋楠的小脑袋瓜彻底陷入空白，只能可怜巴巴的看向了丁如山，向亲爹求助。
然而这种死局，丁如山有办法么？
答案自然是没有。
但此情此景，就算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院长，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碰！”
“你住口！”
“我不听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