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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话说萧玥应上官芷玉热情邀请,继远走南湘之后,再去北冥看看。见到安阳码头要走南北大运河河道的大船,她再度变成“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一行人上了船,与送上船的燕瑾瑜道了别,不多时船便启航!

哎这大船就真的不一样!萧玥站在船头,感觉自己可以cos某个大船上的经典动作!莫名心情飞扬!

只见这南湘水岸和东越又有不同,东越大山大水,险峻奔流;

南湘却是秀山碧波,灵动温柔。

哎哎哎,那哗哗哗,又感觉软软的绿波之中,是不是沉淀着一个彩虹似的梦?

萧玥在船头看了会儿风景,

还跑去货舱把雪雪的房间都看了!

她喂了雪雪一把豆子,还和雪雪聊了会天!

等她出货舱的时候,正好撞见来找她的上官芷玉!

小妹子说:“我还以为你不见了!不是去喂个马,怎么这么半天?”

萧玥:“好几天没见雪雪,它有话给我说嘛。”

上官芷玉哼一声!“马的话你也会说!真了不起!他们问你下不下棋,就在船头!”

萧玥:“下什么棋哟……不爱动那脑筋!我还不如吃点点心,看看风景!”

上官芷玉:“哈,你也不爱下棋啊?”

萧玥:“本来就没什么好耍的。”

上官芷玉:“就是!他们还逼我学,说琴棋书画,一样都不能少!”

“琴棋书画,你还都学了?”

“就,一点点啦。”

“一点点也可以啊……来来来,江河之上,最宜弹琴,弹个你最拿手的曲子,咱们来听听!”

上官芷玉:“!!!”

到底是没忍住想要“炫技”的心,上官芷玉说着“不要不要”,最终还是命人拿了一尾琴出来,弹了一曲《春江花月》。

讲真,小妹子弹得可以!

至少冬日里江上行船,这都黄昏了,船头都掌了灯,灯火江风之中,一曲《春江花月》令人备感春之愉悦!

小公主一曲终了,圆圆杏眼略带一丝不好意思,长睫毛只低垂了一两秒钟,然后就又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

燕纬琪自然赞好!

朱辰逸也说“没想到公主竟弹得如此之好”!

燕瑾瑜派给小表妹的燕护卫燕行,恩,就是雾灵山庄案协助萧玥的那个护卫,这位汉子也道了一声“好!”

萧玥内心:哎你们这些人,到底懂不懂什么才叫夸人?!

见上官小公主期待地看向自己,萧玥严肃脸:

“公主殿下,你年纪不大,学会撒谎,可不好。”

上官小公主:“!!!”

然后就听萧玥说:“方才我问你,琴棋书画是不是都学了?你说,就一点点。你这叫‘一点点’?

冬日的江上夜风,就算南湘四季如春,这晚上吹的,也是小冷风!可我方才听了你这一曲《春江花月》,就只有四个字,‘如沐春风’!

公主琴技,技巧指法虽然算不得绝好;

然而!弹琴弹琴,弹的是什么?是琴弦的‘琴’,也是感情的‘情’!

公主将春日里的美好回忆全部汇于琴声之中,

以情动人,

这才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这琴声中的美好情感,才是真正打动听者的地方。

技巧指法,反而是其次!

所以公主弹得这么好,却只管这叫‘会一点点’?

你自己说说,这叫我们这些人怎么活?”

上官小公主内心:啊啊啊,他怎么说得这么好!我真的弹得这么好?!啊对,我就弹得这么好!

围观众人:见识了!

燕纬琪忍不住看向萧玥:“这位朱小公子,看来也是同道中人。不如也请小公子弹上一曲?”

萧玥:“哎我不会。我就会一张嘴。”

燕纬琪还想说什么,萧玥忽然闻到一阵饭菜香:“哎哎,这是晚饭好了!终于要开饭了,我早饿了!走走,吃饭去!”

大船就有这点好,什么都宽敞!船上的大饭堂,就主打一个敞亮!

燕纬琪还在那里说些闲话,萧玥就和朱辰逸,恩,他们朱氏兄弟就埋头干饭!朱辰逸出身军中,就干饭这一点,大家早在夕照山上就达成共识!

燕纬琪说啥朱氏兄弟都“恩恩恩”,但并不接茬!

燕纬琪说了几句,自己也觉得无趣,就闭嘴!

萧玥吃了个七八成饱,终于开始喝汤了。

“恩,这现打现熬的鱼汤,就是鲜。

话说这船娘的手艺不一般呢,

就说桌上这道芙蓉鸡片,就不是普通船娘做得出来的。

这选材不说,这鸡片的火候把握,就十分难得。

这鸡片是选的鸡柳肉吧,洁白如芙蓉,鲜美滑嫩;

加的白玉小蘑菇清香爽口,还有火腿片和菜心,

火腿微带嚼劲,自然松腊香,对上鲜鸡微甜香,

这搭配得正好啊。”

燕纬琪:“过奖过奖。看来朱小公子对我家厨娘的手艺很满意了。”

萧玥:“啊?原来是世子府中的高厨啊。哎哎,那我们是沾了世子和公主的光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燕纬琪:“一个厨娘而已。哪里当得什么‘高厨’!”

燕纬琪内心:怎么觉得这“高厨”两个字怪怪的!

萧玥:“世子太客气了。我见这船上样样都布置得细心妥贴,不光只是一个手艺好的厨娘。虽然这些也不算什么,但到底,是世子对公主的一片待客心意呢。”

萧玥看着上官小公主:“公主,你看世子对你多好!”

小公主:“哼,就你会吃!一天就知道吃!吃吃吃!一道芙蓉鸡片就把你收买了!”

燕纬琪: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二)

南北大运河上,护送北冥公主回国的大船悠悠行驶。船上时光容易过,睡睡觉,吃个饭,看个风景,停靠沿线城池时,上岸小小放个风——

某日萧玥惊觉,这不是四季如春么,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觉得早上有点冷的感觉了?

吃早饭的时候她在感叹,燕纬琪可算找着能给她“科普”的话题了。其实他能给这位朱小公子“科普”的话题还有很多,奈何诗文啊棋艺这些,人家就主打一个不会、不接茬!

燕纬琪开口:“朱小公子不知,我们这已是行驶的第九日了。明日便不再是南湘国境,也因此,这天气日渐转凉。

我们最多后日便经过东越云州,然后就是西昌栎阳。

比起东越边境,西昌与北冥更为接壤。

西昌有一城名叫惠州,等惠州过了,便是北冥地界。

其实在下还有些许担心。

我来时府中的一位先生早年在北冥住过,他说今年冬日来得早,说不好过了惠州,这天气便会急转直下。

万一大运河结冰,我们这船,便行不得了。”

什么?!

萧玥瞪圆眼睛:“还有这事?世子,那万一结冰,我们怎么办?”

燕纬琪笑:“朱小公子莫急。万一结冰,船是行不得了,我们便只有改走陆路。

惠州过了,有一个名叫白水镇的地方,正是两国交界之处。

若行不得水路,就直取白水镇的一条小道,

翻过一山便是通向北冥的‘漠北之路’。

这一条路却是气候莫测,十分奇特。

听我府中的先生说,

运河上结冰,这条路却有荒漠,也有绿洲。

那绿洲地带还是一座山,名为入云山。

早些年,没通大运河的时候,

两国来往的商客多在入云山附近歇息,

也因此来了些马贼、强盗。

通了大运河,我南湘国主和北冥国主联合出兵,才将这伙贼盗清除干净。

所以我们万一行不得船,要走这‘入云山’的漠北之路,

倒也不用太担心。”

萧玥:“哎,世子这样说,我怎么还真就有点担心了?话说咱们带的人,还有干粮什么的,是够的吧?”

燕纬琪又笑:“朱小公子莫担心。没人敢来抢公主的。”

萧玥内心:莫立flag,咱出门在外,就别干这事!

三)

听燕纬琪说明日便离开南湘国境,萧玥还一拍脑袋:“哎,我说我那两盆紫心兰怎么这两日都怏怏的,原来是要离开祖国了。

它们不高兴!

哎不行,我得在早饭的粥里把花瓣加进去!

吃了花花们,花花就永生了!”

萧玥内心:雾灵紫心兰,侬到底是什么花啊?!这么爱国的!

吃过早饭萧玥和朱辰逸回房蛐蛐,萧玥问:“你家皇帝言子夜,在哪里与你会合?惠州?先声明,有言子夜多半就有卷毛三,我可不想见他们。

到时你去汇报,咱们朱氏兄弟就算散伙了。”

朱辰逸听得一句“咱们朱氏兄弟就算散伙了”,脸色有点暗暗,便说,过了入云山,便是北冥境内,有一幽州,言子夜便在幽州与他会合。

朱辰逸叹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陛下派我走一趟是为什么。遇上你,那公主也喜欢‘朱小哥哥’;若没遇上你,可能我连他们表兄妹的边儿都挨不上。”

萧玥:“你家言子夜是怎么想的,哪个晓得?

或许只是让你看看公主是什么德性,好对症下药。

唉,但愿过了惠州,这大运河还是别结冰吧。

并不想走什么荒漠啊,这什么鬼荒漠里,白天热早晚冷,

还缺水……

我一个抱着兰花的娇弱小哥哥,

可怎么活!”

朱辰逸还是笑了:“那花你不是吃了?还要留着?”

萧玥:“哎,我们不干吃了人家的花花、就丢人家的枝叶这种事哈!

别说这花的叶子都好看,就这盆,你看看这盆,

这盆也特别可爱的说!”

两人说笑着,忽然听见房门外有动静,好么,果然是上官小公主在那探头探脑!

看见两人,还看见萧玥手中、已不见了花朵的兰花盆,她开口就问:“哎,你还真把花吃了啊?”

萧玥:“你没听你世子表哥说?过了南湘国境,这花特别爱国,搞不好出国就马上凋谢!不吃,不吃等着吐血吗?

我说公主殿下,你那盆也赶紧地,把花吃了!这花神奇得很,搞不好真能让你一直美美的,永远都是美少女!”

上官小公主有点小脸红!哎朱小哥哥说我是美少女呢。

看她不好意思,萧玥:“还傻愣着做啥?赶紧地,回房!吃花!”

上官小公主一溜烟跑掉!

恩,这小公主听人劝!从善如流的品质杠杠的!

这最后一日的南湘水路碧柔轻波,经过东越云州边境时,果然不但天气略冷了点,萧玥觉得连水流的声音都大了点!

云州呃……想起当日云州太守说过的,云州有水路通洛水。想必那支流就是直连这段航道了。

萧玥站在船头,看着那支流绵延所向、云州的方向。

往事如昨,往事亦如这船行驶时的哗哗水花……

逝者如斯夫。而生活永远向前。

她在心中默念,和我一起走过云州的人,你们俩,还好吗?已经在路上了吗?

还有云州的亲人们,二叔、小六,堂婶堂姐,还有族中年仅5岁的、我的小姨,你们都还好吗?

上官小公主看她发呆,就问这朱小哥哥在看什么。

萧玥:“滚滚湘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玥在江上曰,逝者如斯夫啊。”

燕纬琪:“咦,不是说朱小公子不爱诗文?”

上官小公主:“哎,你哪里学来的?说起来还挺好听!”

萧玥:并不想理你们!就当我没说!

过云州,过栎阳,这一日萧玥一出房门,就觉得打头一阵冷风!

“哎我去!”她打个大大的喷嚏!

“这燕纬琪莫不真是乌鸦嘴?这还没到惠州,我就觉得这大运河妥妥要结冰的节奏!苍天啊,不要啊……

我虽然喜欢到处去看看,但真的并不想看荒漠啊……

搞不好要死人啊……”

惠州快到了。

天气果然一日冷过一日!就算燕纬琪备的物资丰富,萧玥也觉得心中打鼓!

因为冷,她穿得多了不说,还鼓动赵王家的厨娘陆姐姐搞上热锅子!

是的,赵王家的厨娘很快就成了朱小公子的陆姐姐!陆厨娘觉得,这朱小公子会吃会夸,没富贵人家的架子,人特别好!

混得熟了之后,“他”甚至会跑来厨房“尝菜”!

所以萧玥一说吃热锅子,陆厨娘很快就搞出以鱼片为主的鱼锅子!

吃着热锅子,萧玥还发表感叹:

“河道结冰是九成九了。唉,看一眼绝美的结冰河道,就走一脚艰难的荒漠绿洲。这性价比太低。所以,”

她看看四周诸人,

“咱们还是多吃几口鱼片,吃一口,就赚一口。

那个,世子啊,你家那位铁口直断的先生,

祖上莫不是姓李?哦,不姓李,那姓袁?也不姓袁?那姓刘?”

都不是哦。先生姓葛。赵王世子燕纬琪礼貌性微笑!

“姓葛?哎,姓葛也好!也好!非常好!”萧玥大声赞,接着吃一大口鱼!

她身边的朱辰逸内心:她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觉得这二小姐因为不想走荒漠,有点自暴自弃、小发疯的感觉?

惠州到了!

话说船夫喊出这句“惠州到了!”萧玥顶着寒风冲上船头,这一看,好么!前方河道果然结了冰!远远看去,映着这日初升的冬日太阳,还在反光!

那冰河道一眼望不到头!

万里雪飘已过,千里冰封实捶了!

就闪闪的!光影与雾、与冰面蒸汽交错!不断变幻!竟有种“这是假的”的感觉!

这是真“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了!

虽然没有“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但这无边光影,

同样“欲与天公试比高”!

萧玥站在船头看呆了!

她在心中嗷嗷直叫!这当下“眼睛在天堂,”等会儿就要“身体在地狱”了!

那什么漠北之路,侬千万不要搞事!

我只是来看个北国风光,

并不想哪儿哪儿遇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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