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前,夫妻俩准备前往迎来酒楼赴约。
他们暂住的客栈距离迎来酒楼不远,穿过两条街道,走上一刻钟就到。
今日一早,气候明显比前几日带了丝凉意,出门前,锦绣特地给孩子换上厚点的小衫,再重新包好襁褓。
两个多月的小婴儿,浑身上下软呼呼的,兄弟俩都是好动的性子,延哥儿不咳嗽的时候和舟哥儿一样,也是个爱笑的小家伙。
如眼下这般,换上新衣衫的兄弟俩,躺在床上眉开眼笑,好不高兴。
锦绣整颗心都快被孩子萌化,不由得依偎在贺年庚怀里,看着床上撒欢的孩子,甚至不想出门打破这份惬意的美好。
正值午市,迎来酒楼生意红火,食客们来来往往,伙计们张前忙后上菜端茶。
一名在门前迎客的伙计,瞧见步行来的夫妻俩,怀里都抱着个小的,再上下打量二人的衣着。
心想,算不得什么贵气的人家,该是寻常庄户,倒是和县令方公子描述一致。
伙计机灵的上前接待道:“请问,这位贵客可是姓贺。”
贺年庚微一颌首,垂眸与媳妇对上,二人嘴角浅浅的挂起一笑。
“好嘞贺公子,方公子已经在二楼雅厢等您好一会了,小的这便迎您二位上楼。”
贺年庚点点头:“有劳。”
伙计不敢在县令公子的贵客面前托大,卑躬屈膝好不恭维:“小的不敢,请二位快快随我来。”
贺年庚腾出一手,细心扶着锦绣的后背,缓步随店伙计朝楼上走去。
迎来酒楼不愧是县城口碑极好的体面馆子,楼下大堂坐满了食客,好不热闹。
不多会儿,伙计领他们来到朝南一间房门前,“贺公子,这便是方公子订的雅厢。”
“好。”贺年庚将事先备好的五文赏钱,给到伙计手里。
得了赏的伙计,高兴得眉开眼笑:“多谢贺公子,您若有事随时喊小的来。”
贺年庚没和伙计多话,抬手轻敲了两下房门。
很快,房门从里头打开。
开门的是方公子的贴身小厮,礼貌地拱手问好:“贺公子。”
旋即,房里就传来方奕安的笑声:“总算见着你这位大忙人了。”
笑声未落,便看见桌前的方奕安及身旁一名妙龄娘子一同起身。
妙龄娘子气质华贵,娇容艳丽,想来正是方家的小娘子肖氏。
桌面已布好了酒菜,房间里还有一名伺候的老嬷嬷及两名贴身的丫鬟。
锦绣初入这种场面,倒是沉稳得当,夫妻俩相视一笑,抱着孩子上前。
“让方兄久等。”
锦绣礼貌的微一颌首,“方公子,肖娘子。”
方奕安朗声一笑,紧忙上前相迎:“贺兄说的什么话,酒菜也是刚上,今个咱哥俩可得好好聚一聚。”
说罢,目光停留在锦绣身上一瞬。
仅一眼,便不禁挑挑眉,热络极的打趣道:“这位定是弟妹,难怪贺兄说什么都不愿上县衙来。”
两年前,他爹极为赏识贺年庚,甚至让他到县衙先当个捕快,日后寻了机会再慢慢提拔成副手、
当下看见贺年庚藏在乡下的小娇娘,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没想到,乡下也能养出如此娇俏的小娘子。
贺年庚面上不显,眼底闪过一丝隐晦。
方奕安瞬间收起笑脸,没好气的道:“瞧我这张嘴,贺兄快别见怪,我这德性你还不知道。”
贺年庚凉凉白他一眼,倒像是弟兄间的打趣。
锦绣暗暗嗔他一眼。
肖氏领着身后的嬷嬷上前:“常听相公提起贺兄弟,今日总算一见,弟妹这些天住在县城可还习惯。”说罢,亲热的凑近看了看夫妻二人怀里的哥儿:“瞧瞧这两孩子长得真是水灵,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不愧是双生子。”
锦绣礼貌回话:“承蒙娘子惦记,一切安好。”
肖氏嗔笑道:“弟妹不必与我生分,便唤我一句嫂子就是,咱快入座,别让饭菜都凉了。”
肖氏边说,边示意身后的嬷嬷。
嬷嬷了然,让两丫鬟上前接过夫妻俩怀里的哥儿。
锦绣有些不放心的看向贺年庚,方家娘子又道:“弟妹且放心,她们是随我身边伺候多年的心腹。”
锦绣知道让方家娘子误会,连忙解释道:“嫂子莫怪,我家小儿生来体质稍弱,便是担心劳烦了嫂子的好意。”
“弟妹莫怪才是,那就让我家嬷嬷亲自照料小侄,她老人家有经验。”
老嬷嬷闻言,卑恭上前笑道:“娘子请放心,奴婢就在旁看好小公子。”
贺年庚见方奕安投来让他放心的眼神,他伸手扶过锦绣的腰身。
锦绣自然不好再推拒,没得别人以为她拿乔,“那便有劳嬷嬷。”
老嬷嬷笑容温善:“娘子客气。”
方奕安心情极好的招呼大家落坐,放下了他在人前尽显纨绔县令公子哥的架子。
该说贺年庚这回帮了他家老子大忙,他爹方县令在临沧县任职将近六年,已经错过第一次三年为期的吏部提拔调任,倘若第二个三年再没点起色,他爹的仕途或许一辈子只能受限于此。
这回,方县令一举清剿了令整个兖州城闻风丧胆的梅花寨山匪,贺年庚功不可没,上头的知府大人再也没法子压制县令的出头之日。
方奕安先是举起酒杯,笑道:“这杯,我方某敬贺兄与弟妹。”
贺年庚微笑端起酒杯。
锦绣以茶代酒,贺年庚缓声道:“我家娘子近来身子欠安,不便饮酒。”
方奕安了然一笑,自然知晓贺家小娘子刚出月子不久,况且需得自身喂养两个孩子,他怎好强人所难。
肖氏也端起酒杯,笑说:“弟妹能赏脸前来便是好事,我们都不是外人,不必拘于礼节。”
“我家娘子说的没错,弟妹身子紧要。”
锦绣莞尔,虽是第一次与贺年庚外出会友,举手投足间不卑不亢的表现,半点不亚于城里大户教养出来的小娘子。
“多谢方公子与方嫂子体谅,我便厚脸却之不恭。”
方奕安讪笑摆手:“弟妹言重,我说贺兄有福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贺年庚嘴角微勾,面上不显,心底却因为锦绣而填满,他浅浅抿下杯中酒,回眸与媳妇相视一笑。
肖氏眼波流转,脸上盈着笑意,倒是因为自家相公的一席羡慕话,眼底掠过抹晦色。
“相公说的是,弟妹瞧着身姿轻薄,幸得上天垂怜,得来旁人求不得的双生子,弟妹日后可得养好身子骨。”肖氏说罢,温善的对锦绣释放善意:“要是贺兄与弟妹不紧着回乡,不如过几日府中设宴,你二位再到府上一聚可好,我们夫妻盼着多沾沾弟妹和孩子的喜气。”
肖氏话音一落,旁边抱着延哥儿的老嬷嬷接话道:“恕奴婢多嘴,我家娘子说得极是,奴婢活了一把年岁,也是头回遇见如贺家娘子这般有福气的,老人常说福重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