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形高大，肩阔胸壮，穿一身精致西装的男人走进房间，英俊的脸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淡漠神色，对场内坐着的两个女人‘视若无睹’。
这是进入包厢里的第九个男人。
从隐秘且严苛的入口，到进入后非会员需要老会员支付担保费的消费模式，到签署保密协议，保证入内后不录音拍照等一系列泄露服务细节，再到眼前这一排气质各异，但个个貌美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的林珎已经完全肯定这家如意会所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夜店。
一旁的罗婷珊看到林珎瞪大双眼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逗弄道：“怎么样？”
大约一个小时前，正要出门的她接到林珎的电话，说睡不着想见面聊一聊，她本想着约一个地方见面，结果林珎说让她开车来接。
这是深更半夜要撇开司机单独行动哇？
车上她无意中说到本来打算去的地方，林珎听了也说要来，她不是没劝过：“那地方不太适合你去。”
谁知道对方反骨得很，一句“什么地方你去的，我去不得？”把她堵得没了声。
“这下总知道为什么朕来的，爱卿你来不得了吧。”罗婷珊憋不住哈哈笑说道。
林珎确实有些窘，她没想到自己跟着罗婷珊会来到另一种意义上的性服务会所。看着眼前这一排风情各异的俊男美男，纪徐清那一句“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突兀地闪过她的脑海，这算不算是他这种顶级精英人士普遍的自信？因为在男女关系上，真的有太多太多太多的选择。
一想到这点，连最后进来的一款“霸道总裁”在林珎眼里，也变成了搔首弄姿的浪荡子，高高在上是装的，不可一世的淡漠也装的，一切都是为了符合潜在客人的幻想和性癖。
‘霸道总裁’‘文艺俊男’‘奶狗美男’‘温柔暖男’......
一张张面具让她莫名生出一股厌烦，她冷眼看过，嗤笑一声，接过了罗婷珊的调侃，“你这吃得也就一般吧。多虑了。”
罗婷珊心下一凛，就知道这人不对劲，这么有攻击性的林珎她很久没见过了。
眼珠转了两转，她朝经理比了个手势。
候在一旁的经理立刻恭敬地递上ipad，“罗小姐。”
罗婷珊在屏幕上几下点击，调出页面向林珎示意。
页面上每个男模的基本资料，包括身高，体重，毕业院校，尺寸，时长，偏好，以及服务对象选择，服务收费标准等等。
罗婷珊慢慢划着屏幕，朝林珎抛媚眼：“这叫一般？”
林珎没什么意趣，淡淡道：“按摩棒一样可以挑尺寸。”
罗婷珊好胜心上来，手就要指最后一款‘霸道总裁’，想了想，手指偏向了‘温柔暖男’，“Steven，你来陪我好姐妹。”
林珎当即拒绝：“我不用。”
罗婷珊笑道：“吃都没吃上就说不用？太武断了吧。”
被叫作Steven的男人已经走过来，挨着林珎坐下，一双好看的眉眼里凝着一种只想要看你的温情，低沉磁性的嗓音充满赞叹和欣赏：“宝贝，你真漂亮。”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在林珎的手上，极尽温柔又真诚的语调：“宝贝，你的手有点凉，要不要帮你把空调调高一些？”
“手拿开。”林珎淡着一张脸冷声道。
她的音量不算大，只是淡淡一句的拒绝，然而从她身上散发的矜贵和高冷，已经足够让‘温柔暖男’不敢再有放肆。
真人这个时候多少会有点尴尬，只是‘温柔暖男’并不，确保和林珎保持一定的身体距离后，他又十分体贴地关心道：“宝贝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累，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只要能让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珎轻叹一口气，对罗婷珊说道：“你说的对，这里确实不适合我来。”
不是因为这里有男模，她一个已婚人士要避嫌，而是同样虚幻的情感关系，她的婚姻已经是顶熵，她很清楚这种虚假的情感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安慰。
‘温柔暖男’Steven还要安慰，嘴巴刚张开，话语已经被罗婷珊截断，“Steven，你去帮我开两支黑桃A来。”
“好的，罗小姐。”‘温柔暖男’恭敬的口气和经理一模一样，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被“退货”的意思。
能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都是验过资才能成为会员，会所里虽然不提供性服务，但离了会所，私下里谁还管你是不是去酒店开房。
他知道自己纯粹是一个供人挑选的商品，但要是服务对象是眼前这个又美又酷，连罗大小姐都要哄着的佳人，他当然想尽全力搏一搏，能和这样的客户绑定长期关系，钱和人他就都有了，而且专心哄着一个，也好过哄各种各样性压抑的少妇。
他信心满满的上场，结果只得了两瓶黑桃A的开酒小费。真是太可惜了。
罗婷珊给自己留了个‘奶狗美男’，让经理把其他人都领了下去。
‘奶狗美男’叫Arthur，有着十分青春的一张脸，白净，英挺，上半身穿着白色的t恤和蓝色衬衫，下半身穿一条直筒牛仔裤，脚上穿球鞋，放在校园里，就是一个出众的校草。
他黏罗婷珊黏得很紧，“姐姐。姐姐”不停地撒娇，“姐姐你很久没来看我了。”
“姐姐我好想你。”
“今晚让我陪你好不好？姐姐。”
说着说着凑在罗婷珊耳边讲起了私密话。
罗婷珊听了忍不住弯起嘴角，拍了拍他的大腿，“乖，先忍一忍，让姐姐把正事办完。”
人高马大的小奶狗听话地依偎在罗婷珊身旁，眨着一双清纯鹿眼，乖巧地没再说话。
看得林珎莫名反感，她端过香槟喝了一口，取笑道：“难怪只剩下0.01%能供你选，平常吃得杂，普通的确实入不了大小姐的眼。”
罗婷珊满不在乎地笑笑，“利尽而散的东西，虚得不要再虚。”
她斜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脑袋，闲闲地看过来，“我对爱情是有敬畏的，只不过在我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的时候，我不想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委屈我自己，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但你不一样。”
她忽然变了语气，“珎珎，你和徐清都是坚定地选择对方，并且都是被对方坚定地选择，这比我那个0.01%的概率还要小得多。所以无论你和徐清因为什么吵架，多想想这点不容易，人要懂得珍惜啊。”
林珎又闷了一口香槟进肚，神色恹恹：“谁说我和他吵架了。”
罗婷珊挑了挑眉，眼里的担忧更甚，“看来不是吵架，而是大吵架。”
隐隐又觉得不可思议：“咱们纪总诶？是咱们头脑冷静，深谋远虑，克己复礼的纪总诶！你们能因为什么吵成这样？让你这种从来作息稳定的人三更半夜要单独撇下司机出门。”
林珎垂眸，看着手中的香槟沉默。
罗婷珊转头吩咐小奶狗先去酒店等，包厢里只剩下两人后，她听到林珎开了口，
“你说利尽而散的感情是虚，一个因利而聚的人告诉你ta爱你，虚不虚？”
“那得看情况。”罗婷珊想想说道，“真确和虚假没有那么绝对，一般的情感和爱情也不一样，爱情不可捉摸，不管条件恶劣，爱情该产生还是会产生，拦都拦不住。”
林珎悠悠晃着手里的香槟杯，“假如刚才那个男生，他说他是真的爱你，你信不信？
“嗤～”罗婷珊发出不屑的冷笑，这怎么可能？她要是没钱，走在街上面对面跟他遇到，估计对方也不会往她身上看一样。
林珎了然地笑笑，喝着香槟没作声。
罗婷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神情逐渐严肃起来，稍作思考后试探道：“纪徐清怀疑你对他的感情？”
林珎不置可否，缓了缓又问：“假如你是一个模拟人生的玩家，你建好了一个理想房屋，有一天你觉得房子里差一点人气，普通的猫猫你看不上，所以你在野外找了一匹狼回家养着，你对这匹狼是爱吗？”
罗婷珊皱眉：“人和动物不一样。”
林珎苦笑道：“没有自主权离开的人，和被驯养在家的动物有什么区别？今天缺人气要野狼，哪天要孔雀呢？拼图缺哪一张就费尽心思去收集那一张，这也是坚定的选择。你会想要这种被坚定的选择么？”
罗婷珊哑然，这夫妻俩的问题有这么复杂？
沉默良久，她正色道：“珎珎，如果是我的话，无论你什么时候和我做朋友，我都信你的真心。因为做朋友是双向选择，我信你，所以你的真心不需要表演。但我理解你会有这种忐忑，因为太在乎，也因为你自己配得感高，所以分外看重给出去的真心的纯粹性。”
她有些迟疑地问道：“纪徐清有让你反复证明你的真心么？”
林珎怔怔摇头。
罗婷珊一口气稍稍松了下来，笑说道：“那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他的选择是不是因为集邮？这我可就说不上来了，毕竟你是他的枕边人。”
看着林珎犹在神游，罗婷珊拿过香槟也喝了一口，安慰道：“想不通慢慢想好了，真夫妻吵不散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