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别墅里闪入几道不停晃动的射线,伴随着一声惊吼:“你们是谁?”
是在监控室发现这幢空置别墅有异常的保安通知了巡逻队上门查看。
巡逻队一看屋内空旷,两人或坐或立,从容安然,不似一般上门盗窃的盗贼,倒更像是久未归家的业主来此闲逛,他们也就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跟人动手,只是先出声警示。
余良出面和来人交涉,没怎么多废话,简单搬出了林珎是纪太太的名号。
看到巡逻队二话不说退了出去,犹在惭愧的林珎微微蹙眉,纪太太的名号好用到擅闯私宅都无所谓?
她出走的理智仿佛才回归,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可不就是在私闯民宅么。换位思考一下,别墅的主人可未必会对一个只是曾经请来表演的人有所怀念。
念及此处,她继续留在别墅的心思也淡了,环顾四周不见杨也宁,便喊了一声“也宁。”
“也宁。我们走吧。”
空旷的豪宅里回荡着她清柔的喊声,无人回应。
林珎困惑地看向余良,后者指了指二楼的方向。
借着朦胧月色,林珎看到了站在二楼的模糊身影,仰头又喊了一声:“也宁。”
“也宁,走啦。”
两人身处一明一暗,站在二楼的杨也宁看得很清楚,底下沐浴在月光中仰着一张小脸看过来的人是谁。
已经从震惊中逐渐缓过来的她收拾心情,对着底下的人应了一声:“我这就来。”
几人走出别墅,路上始终安静的杨也宁让林珎不免疑惑,她关心道:“也宁,你怎么了?”
来的路上,对方可是一直好奇别墅的主人会是谁?是男人还是女人?还问她当初为什么会同意来这种私人住宅表演钢琴,只因为是周淮作的保?
结果进了一趟别墅后像是变了个人,不仅没了好奇,连话都不讲了。
“你不会是在里面撞邪了吧?”林珎开玩笑道。
杨也宁笑不出来,脸像是打多了肉毒般僵硬,她算是体会到表演课上学不来的有口难言是怎么一种滋味。
“小珎。”她极力镇定地维持语气如常,“你去过别墅二楼吗?”
熟悉的好奇并没有让林珎感到放心,因为她听出对方话语里多了一层严肃意味。
“刚才的别墅?我没去过二楼。”她回,“怎么了?你在二楼看到了什么?”
杨也宁摇摇头,“站在二楼能看到客厅,我在想,要是请你弹琴表演的人是个变态怎么办?”
“啊?”林珎惊了一下,顿时理解了对方话里的严肃,笑着解释道:“我在琴行打工有半年,还是没能凑够第一年的学费,淮哥知道以后才介绍这个客人给我,我第一次来这个别墅,还是他带我来的。虽然我没见过出钱听我弹琴的客人是谁,但淮哥帮我这么多,我信他不会害我。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我后面每次过来弹琴,都是弹完琴就拿钱走,从来没有发生过不好的事情。”
杨也宁脸上的神色并没有放松,“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女孩子,长得又这么漂亮,很容易让男人对你有邪念。当然我不是说你漂亮就是原罪,我只是觉得那个时候你一个单身女孩子和男人共处一室,万一遇到点什么,你总是更容易吃亏。”
林珎莞尔,“你怎么知道那个客人一定是男的?我在那里弹琴,很多时候只是感觉那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听众,没想过ta是什么性别。不过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平常出门的时候都会在包里带一个防狼喷雾。至少在别墅里的时候,是一次都没派上过用场。”
杨也宁露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容,“对了,我忽然想起来,小珎,我问你了这么多,好像没问过你,你和徐清是怎么认识的?”
林珎顿了顿,想起了那个平平无奇却也不同寻常的傍晚。
她靠着琴行的工作和匿名客户的邀约赚来的钱已经念完了大三,并且成功申请到了学院出国交流的名额,她想趁着暑假替自己多赚些留学要用到的生活费,除了练琴,其它时间几乎都耗在琴行。
那天是七夕,之所以她记得很清楚,是因为方皓哲早早抱着一束花在琴行门口等她下班,她对于这个怎么都甩不脱、拒绝不了的男生的追求无比头大。
同事已经见怪不怪,说今天好歹是七夕,你总该给人家男孩子一个机会吧。
另一个同事说一下午天都是阴沉着,要是下起雨来,那就是天公作美,给人方皓哲辅助增加他请你吃饭的诚意呢。
几个同事一起起哄说人家都追你两年多了,你一个女孩子也别光顾着赚钱,年轻的时候不多体会下谈恋爱,等出了学校,社会上的恋爱可就没那么纯粹了。
她知道那是同事在变着法子说她铁石心肠,他们用自以为是的想法规劝她,即便她说过自己对谈恋爱没有兴趣,那些人也只当她是在拿乔。
连门口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方皓哲,也没有真的把她这句不想谈恋爱的话听进去。
眼看着就快到她的下班时间,在门口方皓哲望过来的期待表情中,同事们的起哄声也越来越热闹,一个个都在和月老抢KpI。
她知道光靠劝是劝不走等在门口的那一位,所以她第一次主动朝他走了过去。
她说里面的哥哥姐姐一个个都在替你说好话,我觉得你应该请他们喝点什么表示表示。
方皓哲大概是被她难得的好态度迷惑,傻愣愣地说是很应该。
她说那你还不进去问问他们想要喝什么?
就这么把方皓哲骗进了琴行,而她连工作服都没换,全身只带了手机就往外跑。
阴沉沉的天空乌云涌动,被一道闪电劈开,黄豆大的雨点随即泼洒而下。
她没有带伞,试图用手挡着雨继续往地铁站跑。
然而雨势太大,她很快被淋成了落汤鸡。
有个人伸手拉住了飞快奔跑的她,几乎是同一时刻,一把黑色的伞遮在了她的头顶。
她回头,看到了拉她的人是周淮。目光沿着雨伞的边缘望去,瀑布般流泻的雨势后面,还有一个人撑着一把黑伞,正静静地看着她。
那是一张极英俊的脸,夏日未消的暑热乍遇冰冷雨水,在这张脸上朦胧了一层轻雾,暴雨又将万物染上了一层灰白,然而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过水雾望向她,在混沌世界中,意外有着令人炫目的斑斓。
周淮给两人做了介绍,于是她知道了这个男人叫纪徐清,是周淮的朋友。
这就是她和纪徐清的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