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天纪徐清回到家的时候,林珎打算要问他的问题已经不成立了,因为网上带上她或者他大名的帖子已经全部被删帖,新的帖子带上他们名字的也是发不出来。
“是你让他们删帖的么?”她换了另一个问题问。
纪徐清点头,不愿多讲。
有关帖子的消息昨晚凌晨两点公关总监就已经发消息跟他汇报,他当时没顾得上看,早上起来虽然看到了消息,但因为不确定背后发帖的人有什么目的,所以选择静观其变,只让先去查发帖人和帖子下面几个爆料者的真实信息。
午饭前公关部掌握了发帖人的信息,但对方坚称发帖的初衷只是单纯聊个八卦,帖子里连人名都没透露,是有别的知情者爆料。
而所谓的知情者,爆料者“众多”,一个个查起来也费了不少时间。
等他差不多理清思绪时,舆论的风向正好来到他为了从方皓哲手里抢走林珎而使出卑劣手段,纪徐清更加确信,发起这场舆论风波的人背后打的是什么主意。
世事荒谬就荒谬在他没办法和林珎分享这个人的目的。
晚餐中有一道白灼花螺,纪徐清用蜗牛叉把螺肉挑出放进林珎的碗里,话题自然而然从帖子上转移,“今天去医院的训练效果怎么样?”
她的右手一天戴着护腕,他都尽量不让她的手多费力做一些无所谓的杂事。
说起这个林珎情绪就有些低落,也没心思计较帖子的事,毕竟帖子都已经被删光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次训练过后,右手出现抽痛的次数变多了,今天一天就发作了两次。”
纪徐清脸色逐渐凝重,“师兄那边怎么说?”
林珎:“我今天重新做了肌电图和神经超声检查也都没异常,所以冯师兄也不确定,他会和其他专家开个会讨论,我明天再问问他情况。”
“还要等明天?”纪徐清听完就要拿起手机给冯卿南打电话,
被林珎伸手按住阻止,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说道:“徐清,我宁可给冯师兄多一点时间确诊,也不想催他给我一个只是试试看的方案。”
这一次数据都正常的报告单让林珎感到不安,如果数据显示她的手是正常的,神经也没损伤,那为什么她的手会出现毫无规律的抽痛?
她的钢琴事业难道要因为这查不出原因却时有时无的抽痛而停滞么?
杨也宁曾经在这张餐桌上随口问起她不弹琴了会做什么,她那个时候回答自己不可能放弃弹琴,结果人生如此无常,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面对被迫放弃钢琴的局面。
“珎珎。”纪徐清几乎立刻明白了她心里的担忧,反手握住她伸过来的左手,柔声道:“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林珎垂眸想了想,“这点小事我可以自己搞定的。”
其实她很清楚,如果结果不是那么好,这就不是小事,但她这些年来习惯一个人独立面对和解决所有遇到的难题,身边忽然有人陪伴,她一时不太习惯,认为这会滋养自己的软弱,依赖太多之后自己的一部分就会寄生在他人身上,人的主体性也就会越来越少。
她不是抗拒纪徐清的陪伴,她只是还在学习如何把握这个量,让它不会变成过度依赖,让她不至于因为一些事就在他面前变得过于娇气。因为他对她而言,实在难以抗拒。
“珎珎。”纪徐清不容她拒绝,软下语气说道:“我下周要去紫港城出差,趁着我这几天还在长明,我多陪陪你。”
“好。”林珎没再拒绝,手指在他手心轻轻捏了捏。
纪徐清看着她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我就是谢谢你的意思。”林珎忙不迭地解释道,“我光说谢谢两个字你又说我小嘴不甜。”
她真不是故意要勾引他的意思。
纪徐清闷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我老婆的小嘴甜不甜我还不清楚么。”
被他火热又暧昧的眼神上下一扫视,熟悉的感觉在脑海中自动生成了画面,羞得林珎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你今天晚上不许胡来。”
英俊的眉眼间满是笑意,但纪徐清表情显得仿佛很无辜:“珎珎,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你烦人。”林珎嗔了一句,从他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经他这么一打岔,她的心情也不全然陷在对右手异常情况的担忧里。
第二天下午,特地空出时间的纪徐清如约陪林珎去见了冯卿南。
冯卿南一见到纪徐清也跟着一起来,难免苦笑,“让师弟你看笑话了。”
“我没心思看你笑话。”纪徐清神色微肃,用眼神示意身边的林珎,“珎珎的右手到底是什么情况?”
医学发展到现在,纵然克服了许多病症,但等待人类解决的医学难题同样有很多。
冯卿南自知如今这个结果并非自己不尽力,而是受制于自己和一起会诊的专家知识面瓶颈,叹口气说道:“我找了一堆人看小珎的病例,但都没有确切的结论,EmG正常,肌肉超声正常,mRI正常,血液检查正常,无mpS,就连之前没通过的phalen试验,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昨天最新的试验结果也无异常。至于心理因素,中间我让小珎填了一次焦虑抑郁量表,也让医生跟她仔细谈过,完全没问题。也就是说无论是从物理性指标和心理因素来说,小珎的右手完全正常。”
“师父那边,我也把检查结果拿给他看了,只看数据,他也没辙,要不你和小珎去一趟洛北让师父面诊看看?”冯卿南最后说道,脸上已经完全是一个医者对于“绝症”无能为力的悲悯。
林珎尽力消化冯卿南所说的每个字,她知道冯卿南口中的师父是国内神经学方面的大拿,如果对方也没有办法,那自己的右手...
她怎么都没想到小小的抽痛会引起这么惨烈的结果,甚至是在她治疗好轻微的腕管综合征后,宣告了她右手有其它“绝症”,她不愿意相信冯卿南嘴里的这个结论。
“冯师兄,我不是不相信你,除了你们师父,你还有没有这方面的其他专家推荐,我想都去面诊看看,或许集思广益,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她不想就这么认命。
冯卿南犹豫了一瞬,倒也不是没有,就怕他这位弟媳忌讳中医,毕竟在国外待了这么些年。
没曾想纪徐清直接问了出来:“师叔那边呢?”
冯卿南立刻接上:“小珎,师叔在金古城开了个推拿诊所,这些年用针灸推拿治好了许多顽疾,你要去的话,我跟她打声招呼。”
这也是他没先联系师叔的原因,怕这头说了,林珎这边有顾虑不去,到时候惹恼了师叔。
他话音刚落,林珎立刻出声应下来:“我去。”
冯卿南当场给师叔裴山奈打去了电话,还刷脸帮林珎占了一个明天优先看诊的时间,最后才敢和林珎充满期翼的目光对视,“小珎,帮你和师叔约了明天上午七点半的时间,要是明天一早过去太赶的话,你最好今晚就去金古,师叔的地址我等下发你。”
纪徐清伸手揽上林珎的肩膀安抚,温声道:“不用了。我陪珎珎一起过去。”
一个不防备又被塞狗粮的冯卿南喉咙一噎,没话讲了。
备受打击之下,心绪恍惚的林珎也没再说话,开了静音的手机在她牛仔裤里屏幕持续亮起,她自然也就没注意,不过就算留意到了有电话,她也不会接。
这个时候她没心思接一个陌生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