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陈宸是为了替好兄弟抱不平所以才故意接近她？
林珎全不介意地摇了摇头，“我没放在心上。”
从方皓哲因为她断了一条腿那天起，她就知道这些攻击都是自己要承受的，五年前她不会因为他母亲背地里的威胁手段去报警，五年后她自然也不会因为陈宸的蓄意接近有所介怀。
场内五彩的射灯从方皓哲的脸上闪过，一明一暗之间，他一瞬间僵硬的表情也就没有被注意到。
他在搂着林珎又跳了一个八拍后开口问道：“珎珎，你过得好吗？”
他微笑着替自己解释：“前面几次见你，都没机会好好跟你聊一聊。对了，我有去看你去年和长明交响乐团一起合作的拉赫马尼诺夫纪念演奏会，很完美的演奏，我总算理解你以前眼里只有钢琴容不下其它事的态度。珎珎，你很棒。”
这一顿又是表示善意，又是夸的话说得林珎有些心虚，她同样承认自己的钢琴演奏实力，但一想到当初拒绝对方时的冷酷，无法忽视对方因为自己断了一条腿的愧疚感同时涌上心头，“我很好。”这三个字，颇有一种当着他人崩塌的堡垒旁另起高楼的冒犯，她反而回答得没那么肯定。
一个深呼吸后，她鼓起勇气问对方：“你的腿...现在情况有好转吗？”
方皓哲开起玩笑，颇有一种痞气，“我要是说情况没那么严重，你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些？”
林珎被他说得很惭愧。
“我逗你的。”笑意荡进方皓哲的眼底，优雅的绅士露出了不正经的少年气。
很快他稍作收敛，认真说道：“我一直有在做复健，最近一年情况越来越乐观，现在不依靠任何辅助器械每次已经能站半天。”
林珎追问：“完全恢复呢？”
方皓哲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比我还要心急？放心，可以站半天已经足够我完成婚礼。”
林珎愣了愣，反应过来也笑了，“恭喜你。”
她是真的为他感到高兴。
“珎珎。”方皓哲定定地看着她，“我下个月十五号结婚，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林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因为她想不好纪徐清会不会介意，也不清楚新娘会不会介意。
同时也因为意识到这两点，让她间接明白自己需要处理好对他的这份愧疚，他说过让她不用介意他断腿的事，可她既然于心有愧，就该做些什么去补偿。
五年前她没有选择嫁给他，五年后他请他去参加他的婚礼，既然他都开了口，她的回答当时是会去，至于怎么做好纪徐清那边的工作......
她这一分神，舞步不自觉慢了半拍，方皓哲一个没跟上，整个人扑在了她身上。
“嘶。”他发出一声忍痛的叫喊。
林珎想到他的腿，立马扶住了他。
由于两个人跳舞的姿势本就有不少的身体接触，方皓哲这一扑，林珎这一扶，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就是两个人跳到一半互相抱住了彼此。
“我没事。”方皓哲很快推开了她，又继续着原来的舞步。
脑子里正想着有关他的腿，林珎脱口而出：“对不起。”
方皓哲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那里充满真诚，一如那两年无数次拒绝他时候的真诚。
可惜那个时候的他只顾着欣赏她的美，又偏偏不信邪，怎么都不肯放弃对她的追求。
“珎珎，我接受你的道歉。”他温柔的语调充满了谅解和宽容：“无论是你当初拒绝我的追求，还是你刚才跳舞时的走神。”
在上一次拒绝何嘉舒被罗婷珊取笑说冷酷的时候，林珎第一次意识到，自初中转学后，自己对待男生的方式一律是敬而远之，处理异性的追求也都是求快求准，有时为了避免被继续纠缠，她确实轻贱过别人的心意。她不确定这里面是不是受了孙飞宇的影响，所以让她对异性的追求充满了警惕，她唯一确定的是那时她一心陷在钢琴里，除了要用钢琴证明自己，慰藉哥哥在天之灵，其它事是真的没心想。
她当然有拒绝别人的权利，但换一种境况，她或许会选择另一种相对不让对方难堪的方式拒绝。
像是知道她内心所想一般，方皓哲故作轻松地自我调侃：“珎珎，我不怪你拒绝我，你已经把话跟我说清楚，要怪就怪我听不懂人话，总以为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多，对你足够好，你就能对我青眼有加，是我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如果我当时选择在你身边默默陪伴你，而不是硬要你做我女朋友，也许现在就能柳暗花明了也说不定。这一点，纪总就做得比我好。”
这是林珎听到的最浪漫的一版关于她和纪徐清婚姻的注解，要不是有着那份协议，要不是知道他心里曾经有个白月光，她或许还真的会考虑相信这个说法。
和纪徐清之间的事，林珎不想和方皓哲细聊，话锋一转说道：“我还没回答你关于你婚礼的事呢，你的婚礼，我会来。不过我想问，如果要带家属的话...”
“不可以。”方皓哲一脸严肃道：“珎珎，我很希望你能来见证我的幸福，你有那么一丝后悔当年没有选择我，都会让我觉得有所安慰。纪总要是来了，我还怎么演‘曾经的我你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这出戏给你看？”
林珎没反应过来，表情看起来有些呆。
“我开玩笑的。”方皓哲低低笑道，端的是一副绅士模样：“请柬上会写你们夫妻的名字。”
林珎松口气笑了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想象林珎说起一个男人的时候，眸光潋滟，面色微红，居然是如此温柔神色。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方皓哲脱口而出：“珎珎，纪总比我好运。”
看到她面有愣色，他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是那么妥当，好在昏暗的灯光掩盖了他放肆出神的向往，他可以用寻常语气说一句：“但时光难倒回，人总是要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