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壮的蝠人最终以一条手臂和一只眼睛为代价，站在了最后的石柱上。
他半跪着，断臂处血流如注，仅剩的独眼死死盯着天空，等待着胜利的宣告……
但什么也没发生。
“轰隆——”
石柱仍在缓缓下沉，熔岩翻涌的热浪灼烧着他的伤口。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
另一根石柱上，那个本该死透的蝠人竟然还在呼吸！
虽然气若游丝，但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咳……”
强壮蝠人想要站起来补刀，可失血过多的身体连保持半跪都已勉强。
更糟的是，两根石柱相距甚远，而他既不能动，也无法飞行……
难道要这样可笑地同归于尽？
沈安注视着投影画面，挑了挑眉：“这结局倒是挺戏剧性。”
机钟翼的机械背包喷出欢快的蒸汽：“哈哈哈，这才是命运的精妙之处。”
“石柱下沉，不是你控制的？”沈安眯起眼。
老人摇头，假牙咔嗒作响：“我只制定规则，不干涉过程。”
两人的目光重新投向天空的画面……
现在，轮到命运做出选择了。
两根石柱中的一根开始缓缓下沉，最终只剩最后一根矗立在熔岩之上。
站在上面的蝠人浑身蓝光一闪，瞬间被传送到广场中央……
是那个半死不活的蝠人！
他赤裸的身躯在红月下泛着惨白的光，所有伤痕都已消失不见。
他恭敬地单膝跪地，向机钟翼低下头，但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机钟翼的机械背包喷出一团蒸汽：“哈哈哈！这就是下一任城主了！准备好见证最后的仪式了吗？”
他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像是在对蝠人说，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人低语。
沈安皱眉：“最后的仪式？不会是你跟他打一架吧？”
“都看完整个选拔了，你还觉得会是这么无聊的流程吗？”机钟翼咧开嘴，金属假牙闪着冷光。
那名新任城主虽然满心疑惑，却仍死死低着头，不敢多问一句，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那到底是什么仪式？”沈安问到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毕竟连选拔都如此残酷，退位仪式怎么可能温和？
“哈哈哈。”
机钟翼从「领主王座」上站起，背后的机器背包展开机械齿轮的翅膀，带着他落在广场上，下半身衣物在能量波动中碎裂。
他伸手拉起半跪的蝠人，两人吻了上去。
沈安：？？？
不是，这是十八x的画面吗？
这是他能看的吗？
两人的身躯紧密贴合之际，那把完整的「钥匙」悄然浮现在他们头顶，表面流转着液态黄金般的光芒。
突然——
噗嗤！
「钥匙」如发条般贯穿两人的后背，将他们像糖葫芦般串在一起。
沈安看到「钥匙」开始旋转，机钟翼健硕的身躯浮现出金色电路般的血脉纹路。
咚——咚——
沈安听见某种类似心跳的机械脉动。
机钟翼的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干瘪，而「钥匙」如同输血泵，将他的生命精华源源不断输送给蝠人。
沈安这时才明白发生什么，他身上琉璃光芒一闪的落在一旁：“这就是你说的最后仪式！？”
用自己的生命传承给下一代！？
机钟翼的声线重新变回齿轮摩擦的粗糙感：“这就是每一代城主的宿命……”
“滚他喵的宿命，这就是你说能让我回去的方式！？”
沈安攥紧拳头，看着这个亦师亦友的身影正在消逝，喉咙里像是哽着什么，眼眶发烫。
他死死盯着机钟翼逐渐干枯的身影，仿佛这样就能把流逝的生命拽回来。
“傻小子……”机钟翼的声音沙哑带笑，齿轮摩擦的嗓音里竟透出一丝熟悉的温和，“就算没有你，这个仪式也一样会发生。
别忘了，你‘存在’又‘不存在’于此，对你来说，这一切早就已经发生过了啊……”
沈安眼前闪过四个月来的画面——
那个初见时笑得像齿轮卡壳的老人；
那个耐心教他空间折叠技术，不介意被他吐槽的老师；
那个看着他第一次吃「夜城」特供水果，难吃的吐，在一旁哈哈大笑的混蛋；
现在居然用这种方式送他回去！？
沈安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知道，眼前的一切就像第一阶段的「城主」选拔，早已设定好的程序，无法暂停，无法倒带。
机钟翼的身体几乎完全透明，只剩骨架般的轮廓。
但沈安分明看到，那具几乎透明的身体最后跟他说了句：“回去……好好练习我教你的……”
老城主最后的声音像磨损的齿轮，还未等沈安点头答应，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钥匙」在新任城主胸口熊熊燃烧，火焰织就出暗红色的城主长袍。
「新城主」那双跳动着火光的瞳孔望向沈安时，他此时终于看到机钟翼究竟是跟谁在说话了。
他通过血脉传承知晓了一切。
包括沈安来自未来的事实，包括历代城主都只是「钥匙」的看守者这个残酷真相。
“我送你回去吧。”新城主的声音像是炉火中噼啪作响的柴薪。
“你……能做到？”沈安嗓音沙哑。
“这是我们唯一能使用「钥匙」的时刻。”说完，「钥匙」在他身上发出红橙色的光芒。
当光芒即将吞没沈安时，他突然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火光中的蝠人勾起嘴角：“我叫炎翼。”
沈安突然笑出了声，带着未干的泪痕。
果然每代城主都逃不过这个「什么翼」的传统啊……
最后的视野被红橙色光芒完全占据。
炎翼的身影在烈焰中扭曲变形，一对燃烧的羽翼轰然展开，宛如从地狱熔炉中诞生的恶魔。
那对火翼最后一次扇动……
沈安的世界陷入炽白。
——
【黑城上层】阴郁的天光下，樊海涛收拢冰晶龙翼，沉默地坐在钟楼顶层的窗台边。
龙翼上细密的冰棱折射着微弱寒光，像是凝结的泪滴。
他仰着头，目光穿透灰霾，死死盯着悬浮在云层上的【空中花园】。
这已经是沈安消失的第四天了……
除了每天在「苹果乐园」确认沈安的宠物还在，他还活着之外，樊海涛真的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就算他去问「冬神」，它是「冬神」又不是全知全能或者「空间\/时间」之神，当然不知道了。
连往常雷打不变的晨练也失去了动力。
血翼拍打着蝠翼降落在钟楼边缘，小心翼翼地开口：“主人……你别担心，沈安一定没事的，而且我们「城主」真的不会莫名其妙做这些事情，肯定有他的原因……”
樊海涛握紧拳头，手臂的肌肉绷紧又放松下来，是啊，就算不相信他们，也要相信沈安的脑子啊！
樊海涛刚想说点什么，一道橙红光芒乍现。
光芒散去后，熟悉的身影带着他那日思夜想的笑容。
“想我了吗？”沈安看到樊海涛的第一句话。
樊海涛的动作比思维更快。
下一秒，沈安就被拽进了一个带着冷冽泉水气息的怀抱里。
龙翼不自觉地收拢，将两人包裹其中。
“欢迎回来……”樊海涛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血翼识趣地振翅飞走，留给重逢的两人独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