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氏“信使”级快速运输舰的舰桥内。舰长目不转睛地盯着主屏幕上由先遣队登陆艇传回的断断续续的画面和数据流。
“通知昂雷大人以及统帅议事会,”气氏指挥官继续说,“‘启示之源’内部确认存在高度复杂的人工构造,初步怀疑为古代灵族遗迹。先遣队已遭遇不明敌对单位,但成功排除。目前正在向疑似能量核心区域探索。我建议,立即派遣舰队前往目标宙域,确保帝国对该区域的绝对控制。我们不能将如此重要的发现,完全寄希望于一支成分复杂的异族雇佣兵。”
在维普拉星系的最高统帅议事会,针对“启示之源”的后续行动方案,在以太高阶议员昂雷的最终裁决下,形成了新的决议。
如此重要的潜在能源与未知遗迹,钛帝国高层绝无可能完全依赖一支成分复杂的外族雇佣兵。就在先遣队深入遗迹的同时,一支由火氏精锐战士组成的特遣舰队,已经集结完毕。舰队以一艘“保护者”级巡洋舰为核心,搭载了数艘“虎鲸”级运输船,以及充足的“锤头鲨”炮艇和“天鲨”导弹艇。这支舰队已经启程,正通过星际航道,向“启示之源”所在的偏远宙域高速跃迁。
……
遗迹都市内部,在格拉图的心灵护罩庇护下,先遣队的成员们暂时摆脱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悲伤情绪的直接冲击。他们沿着宽阔的、由白色灵骨铺就的街道,向着城市中心区域缓缓推进。
这座沉寂的灵族城市,每一个角落都透着一种令人惊叹的精巧与雅致。广场上,树立着一些造型优美的雕塑,它们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失落文明久远的辉煌。
最令人不安的是,整座城市,虽然结构保存得异常完好,却没有任何明显的战斗痕迹或破坏迹象。没有倒塌的建筑,没有焦黑的弹坑,甚至连一块散落的瓦砾都难以找到。
就像是在一瞬间,这座城市所有的居民都凭空消失,只留下这座空旷的骨白色墓穴。
“这里……太干净了……”克鲁特塑形者卡扎克,压低了声音,作为习惯了在废墟和战场上拾荒的种族,这种毫无战利品可言的完整遗迹,反而让他感到不适。
旺财紧紧跟在安卡身边,巨大的牛头不时警惕地左右张望,鼻孔中喷出带着白气的粗气。它不喜欢这里的气氛,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悲伤,让它感到压抑。
队伍在沉默中前进,只有他们脚踏在灵骨地面上发出的轻微摩擦声,以及旺财偶尔压抑不住的、带着不安的低沉“汪汪”声。
随着他们逐渐靠近城市中心,通讯器中来自后方运输舰上气氏技术员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夹杂着越来越多的静电噪音。
“先遣队……滋……能量……滋滋……反应……中心区域……滋……增强……”气氏技术员试图传达后方科研团队的最新分析结果,但强烈的能量干扰,让他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难以辨认。
不久,通讯彻底中断了。
大约行进了半个小时,他们来到了一处地势略微下沉的巨大圆形广场。广场的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幽幽白光的巨大深井。
井口直径足有数百米,边缘由一圈圈如象牙雕刻般的灵骨栏杆环绕。井壁外侧布满了更加复杂和密集的发光纹路,不停地闪烁。
纯粹的悲伤与绝望意志,又去实质的绝望寒流,从深井中喷涌而出。
格拉图的心灵护罩,在这股强大的负面情绪冲击下,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边缘处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痕。缸内的格拉图,胶状的身体不安地收缩成一团,营养液也变得浑浊起来。
“太……太强烈了……这里的……悲伤……海洋……”格拉图的精神波动,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勉力支撑的疲惫,“我……快……撑不住了……”
旺财夹紧了尾巴,发出低低的哀鸣,焦躁地看向安卡,等待他的指示。安卡自己也感到一阵阵心神不宁,那股悲伤仿佛要将他的意识也一同拖入无尽的深渊。
“必须想办法靠近那个深井,弄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安卡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格拉图的心灵防护一旦失效,后果不堪设想。
“6262,纳米机械虫能否靠近深井进行探测?”安卡在意识中迅速问道。
“可以尝试,安卡。但我无法保证纳米机械虫群能够完全抵抗这种强度的精神力场侵蚀。如果井底存在更强大的精神能量源,纳米机械虫群有被污染或摧毁的风险。”6262不停地分析着。
“6262,释放少量纳米机械虫,尝试从井壁边缘渗透下去,侦察井内情况。注意规避能量干扰,保持隐秘。”安卡在意识中下达指令。
就在纳米机械虫即将从安卡的个人终端逸散而出之际——
“嗡——嗡——!”
扎针与针扎,背后的膜翼突然发出了刺耳的高频震动。他们好像无法再忍受这种未知的压抑和悲伤了。
没有任何预兆,扎针与针扎猛地从地面升空,向着那巨大的深井上方高速飞去。他们显然是想利用自己的飞行优势,直接从空中俯瞰井内的情况。
两名黄蜂人刺客高速上升,很快便抵达了深井的正上方。悬停在空中,头部的光学传感器,对准了深不见底的井口。
就在它们低头向下望去,试图看清井底景象的那一瞬间——“咔嚓!”格拉图施加在它们身上的粉红色心灵防护,瞬间崩裂、消散。
没有任何缓冲,源自深井的、最为纯粹的绝望洪流,狠狠地冲击着它们的精神核心。它们的神经共感盔甲,在这种级别的精神冲击面前,脆弱得纸糊的一般。
“嘶——呀——!”两名黄蜂人刺客同时发出了凄厉到不似生物所能发出的尖叫。它们在空中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覆盖着几丁质外骨骼的肢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黄蜂人头盔外闪烁的复眼,绿色神志光芒骤然熄灭。
在极致的绝望和疯狂的侵蚀下,它们的本能彻底压倒了理智。扎针猛地扑向针扎,锋利的肢刃疯狂地切割着对方的身体。针扎也毫不示弱,用同样疯狂的姿态进行反击。
两头陷入了无边恐惧与绝望的野兽,在空中进行着血腥的、毫无章法的互殴。
扎针的肢刃,撕裂了针扎背后高速震动的膜翼,断裂的翼膜飘落。针扎的肢刃,也同时洞穿了扎针的胸腹连接处,墨绿色的体液喷涌而出。
在失去了飞翔能力和生命力之后,两具残破的、纠缠在一起的维斯比黄蜂人刺客的尸体,悄无声息地坠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巨井之中,没有激起一丝波澜,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直接被那无尽的悲伤彻底吞噬。
深井广场外,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