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直密谈到了深夜,要不是荣家老爷子发电话来催促,二人只怕早就忘记了时间和空间的间隔!
荣琳琳放下电话有些尴尬道:
“秦将军,不好意思啊,我爷爷是因为太担心我了,才会把电话打到这里。
不过今天一天的了解,我觉得秦将军不是那种不知国事,民族艰难,民生苦弊之人,为什么还要屈服在他们的号令之下呢?
将军也是从底层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你应该比我还知道我们这个民族的不容易,可是,可是为什么将军为虎作伥呢?
对不起,我,我有点激动了,可是。可是我看不得百姓疾苦,也见不得国家衰微,更不能接受民族蒙难!
我就想让我的同胞,国家,民族好好的!”
秦晋脱下军帽,双手使劲挠了挠头发后,长叹一声道:
“荣小姐,你能看到,我能看到,天下人都能看到,可是事实就是如此,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一开始,我也觉得是百姓有问题,我们自己不够努力,可是呢?
百姓已经苦到卑微的尘埃里,头无千片瓦,家无全儿!
而城市的繁华,权贵的豪宅,特权的奢侈,从来不受影响!
我就想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古人说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多少年了,王朝更迭,从来没有逃脱过这样的现实!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的病根不在权贵,更不在罗绮者!
而在养蚕人!
所有人都在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在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更在说富在术数,不在劳身!
可事实真是这样的吗?
很显然,完全不是这样的!
这些所谓的至理名言不过是群利益既得者对普罗大众的服从性教育罢了!
养蚕人不能穿罗绮,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没有道理啊!
可就是有人把这没有道理的事说得有头有理!
怪谁?怪那些虚伪的圣人还是名家?
不!
很显然不是!
骗子满世界都是,只有贪欲者才会被骗!权力随处可见,只有贪权者才屈服于权力!
不贪欲者不入骗局,不慕权者不从权威!
他们在用权力剥削慕权者,你们在用权力诱惑慕权者!
而我,要让他们知道,骗局的真相,权力的垄断!
我不要贪欲的利益,更不要权力的诱惑,我只要告诉所有人不贪则不会被欺骗,不慕则不会被剥削!
所谓的圣人们,不过是利用了人性的弱点而成就了自己的万世威名而已。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人敢说出这个真相,利用人性者比没有人性者更可恶一万倍!
你问我为什么为虎作伥,那我问你,你就能保证你不是在让我当一个慕权者?”
荣琳琳眨了眨眼道:
“可是你已经驱为权力的护道者了啊!身在权力旋涡之中,你又怎么能说你不是一个慕权者呢?”
秦晋叹气道:
“不入局,安破局?”
荣琳琳不解道:
“你的世界太复杂,我不能理解!
贪欲是本能,慕权是本性,与其愚昧又无知的被动屈服,为什么你不愿意让他们主动的参与进去,根据他们自己的能力,清楚明白的得到自己能力匹配的权力?
我们这样做,难道也有什么不对吗?
起码养蚕人的罗绮有机会穿在养蚕人身上,难道你连机会都不愿给他们,给自己?”
秦晋摇头道:
“框架没错,逻辑也没错,理想更没错。
可是,你们忘了你们自己利用的人性!
我说过,利益是有限的,权力是垄断的,先富者是会为了保持自己的利益阻止后富者的,掌权者为了保障自己权力的绝对优越性是会压制后来者的!
当一个事物的根本出发点是自私的的时候,那就注定了它的后续整个整体都逃不脱自私自利的结局。
操弄人性者,终将被人性所泯灭!
我就不一样,我要什么,就努力去争取,我手下的人同样如此,他们把私欲,羡慕都摆在明处。
我的军师想得到名声,我的部将想得到权力,我的士兵想得到特权,我的百姓想得到利益,我的朋友想得到帮助。
这一切我知道,弟兄们知道,百姓们知道,朋友们也知道。
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想得到什么,可以,拿出本事来,得到大家的认可,拿出功绩来,得到大家的拥护,拿出代价来,得到大家的支持!
这就是我,是我102集团军,是我闽中儿郎们的真实写照!
每个人都可以大明公道的去争取自己看中的利益,权力,地位,只要你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凭本事拿的,大家都服气!
所有人都以为我的权力来自于南京,来自于上位者。
可是你们都忘了,我虽年轻,可也是血战沙场的老将,也是需要当一马当先的先登之卒的!
我的权力,从来不是来自于上面,而是下面!
你们都觉得我富有,权贵,言出法随。
可是你们忽略了我在满世界为我的部下扒拉最好的装备和待遇,年年日日的想着怎么让我的同胞怎么吃饱穿暖,怎么发财致富。
你们更忽略了我在矜矜业业,勤勤恳恳为国积蓄,为民保生!
你们都看不见一个从穷得匪患横行,劣绅恶霸满盈的闽中慢慢的已经成为民有所得,饥有所饱,寒有所依,乱有所保,灾有所烂的太平祥和之地!
你们总会问我凭什么这么拽,可我要告诉你们,这哪里是我拽,是我这个位置遇到的问题它本就需要这么拽!
不拽不行啊!
闽中就像一个刚刚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二八少女,多少群狼环视,多少居心叵测之辈频频出手试探!
我这个位置,就像那守护骑士,一切的未知危险,都需要我这个守护骑士消灭在萌芽之中!
他们要的是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你们要的是养蚕人也有机会穿上罗绮华衣!
而我,要的是养蚕人的罗绮,他有权选择自己穿还是卖!
我们,从本质上就不一样!”
荣琳琳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都认为自己就是为了让大家都有机会穿上罗绮,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养蚕人有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罗绮!
秦晋真的看得很透,没机会和有机会与有权利这完全就是两码事!
机会本就是剥削者给机会主义者安的奶头乐罢了,一旦事理不明,权利不清,又有谁来保证机会就一定是机会呢?
难道它就不可以是一种垄断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