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怒目瞪着交信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交信的身体不再发抖，并非不再恐惧死亡，而是感到自己必死无疑，反而没了其他顾虑，无所顾忌的畅所欲言，发泄心中的不满。
交信挺直了腰板，大声对卓凌吼道：“卓凌！我们确实打不过你，要杀要剐都在你的一念之间，我们完全无法反抗，但你除了战斗力比我们强之外，其他方面和我们没什么不同！”
“你只是仗着自己实力强大，用自己的方式统治人类罢了！你口口声声说保护人类，其实只是满足自己虚荣心，你根本不在意人类的死活！”
卓凌更加愤怒，甩出触手锁住交信的脖子，厉声说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现在就让你消失！”
照海看到卓凌动怒，连忙替交信求情道：“卓凌大人，请您息怒，交信是被吓傻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交信完全不领照海的情，再次吼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卓凌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铁了心地要杀死我们，凡是不合他心意的东西，他都要毁掉！这种强者的任性，和那些分支主教没什么不同，这个世界归根到底还是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弱小只有死亡！”
卓凌的触手开始侵蚀交信的身体，紧紧锁住他的喉咙，同时对他说道：“我看你不是吓傻了，是吓疯了，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了。我知道人类弱小，所以才要保护他们，我曾经也是人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弱小的人类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上活下去！”
交信将脖子伸长，绕过卓凌勒紧的触手，在旁边重新长出一张嘴，再次说道：“说得好听，让人类活下去，那为什么还要杀死我们？是这里的459人不算人类吗？还是你觉得我们不用圣骸为他们疗伤，他们就能自己从重伤中痊愈呢？”
卓凌更加不悦，立即反驳交信道：“圣骸会逐渐改变他们的身体，把他们慢慢变成其他生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不是简单的治疗，而是在潜移默化的奴役他们！”
“你们变成的这棵树，还有这些和正阳圣殿一模一样的做派，就是想学习右正阳，想打造自己的势力，把那些人类当成自己的工具。”
交信此刻已经完全没了畏惧，感受到身体正在被卓凌吞噬，知道自己无法逃脱，更加肆无忌惮地发言，因为再不说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交信长出更多的嘴巴，大大小小的嘴巴用高低不同的音调齐声说道：“因为治疗方式特殊，所以你觉得伤者不应该被治疗，应该等死吗？因为形制上像正阳圣殿，所以就该死吗？因为活的方式和你想得不一样，所以就不应该活吗？”
“这些人类都是主动来找我们的，他们大部分都是正阳圣殿的居民，他们习惯了在圣教的庇护下生活，他们主动寻求我们的庇护，越是像正阳圣殿，他们才越能觉得安心。”
“你知道人们被治疗时的安心感吗？你知道人们向我祈祷时的归属感吗？你知道人们看到中心的生命之树时，就觉得生活还有希望的安全感吗？”
“你不知道，你要把这些从他们身边拿走，把他们心灵的港湾彻底摧毁，把他们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为了满足你保护了人类的虚荣心！”
“你固执地区分圣教与人类，用身份来判断对待的态度，但是你没有看到，我和照海早就和圣教没什么关系了，除了身上的圣骸我们改变不了，我们不再受任何主教的指挥，也没有以圣主的名义做任何事！”
“这里的人们也不是编号城市里养尊处优的居民，他们一直生活在危险的荒野上，一直都是依赖别人的庇护才能活下去，你想告诉他们，你们的活法不对，应该统统去死吗？”
卓凌的动作慢了下来，交信刚刚的发言非常激动，也成功地触动了卓凌，卓凌一时间有些恍惚，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卓凌一直想要从圣教手中保护人类，简单地把圣教归类为异常，把人类视为需要保护的对象，但这里的情况确实和之前很不一样。
照海和交信虽然是这里的统治者，但这个聚落里没有什么残害人类的设施，他们对人类的唯一干涉就是在他们受伤时用圣骸给他们疗伤。
这里的人们也的确没有独自在荒野生存的能力，他们没有武器，没有工具，也没有知识传承，习惯了依赖强者的生活，如果现在抽掉他们的依赖，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会死去。
虽然可以说这些人的生活方式是错误的，但错误早就造成了，如果要惩罚他们，以死亡惩罚他们，就真的变成交信所说的，所谓的保护是虚假的，自己也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和其他强者没什么不同。
但另一方面，卓凌又很难接受这里人们的生活方式是正确的，正在两难犹豫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目光。
卓凌和两名圣徒的对话十分响亮，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但是人们一直将交信尊奉为主教，见交信对卓凌很恭敬，知道那也是一位大人物，只是远远地看着，完全不敢靠近。
交信也看到了周围越聚越多的人，挑衅地对卓凌说道：“来吧，动手吧，杀了我，杀了照海，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反正他们都不符合你的心意，不符合你对人类的定义，都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卓凌看了看四周，聚集过来的人们眼中迷茫，衣着简陋，气色却很红润，可见照海与交信确实在庇护着他们的生存，缺少工具和技术，但是在健康方面却做得很出色，没有一个人在忍受饥饿或疾病。
卓凌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后松开了触手，笑着对交信与照海说道：“我刚才忘了，大毁灭很快就要来了，所以我不必特意杀你们，等大毁灭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死。就这样吧，当我没有来过，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不会再管你们了。”
卓凌说罢，整个身体迅速缩小，从体内的空间通道离开，消失在交信和照海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