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绸，谢家的书房中，光影摇曳。
姜妩藏在窗帘的暗影里，屏息凝神，宛如一只潜伏的猎豹，等待着被发现之前，一击必中的机会。
“砰——！”
书房门口传来一声巨响，房门被踢开。
谢闻祈正准备拉开窗帘的手，停滞在空中，他转身，皱眉看向门口。
一脸怒容的谢闻舟，双手插兜地走了进来。
“大哥，这么晚了，你有事找我？”
谢闻祈下意识扶了一下眼镜，对于这几日手段激进的谢闻舟，他难免心生忌惮，这位谢家大少爷最近似乎有些疯。
不，是那日姜妩出事，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开始.......谢闻祈突然意识到，瞧着像个正人君子的谢闻舟，疯起来的时候，也一样不可理喻。
“你打算保释谢知秀？”
声音低沉而冰冷，气势压迫至极。
“大哥消息知道得真快，姑姑就算做了再错的事，我们也是亲人，大过年的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局子里待着吧？”
谢闻祈叹着气，脸上神情依旧温文尔雅。
谢闻舟冷笑：“亲人？她算你哪门子的亲人？我捡了你进谢家，谢青延给了你名字，你再怎么想报恩，也到不了她那里去。”
两人的对话如同刀刃相碰，火花四溅。
“我都记得，没有忘。”
谢闻祈垂下眼眸，笑意褪去，神情隐忍。
“大哥，我知道手上那几个项目黄了，都是你的手笔......但我们都是为了谢氏集团的发展，何必要自相残杀呢？”
谢闻祈说这些时，眉眼低垂，瞧着有些委屈可怜。
“都是为了谢氏？我最近一直在查公司的账，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谢闻舟神情淡漠，对于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早就脱敏，全然无动于衷。
窗帘后的姜妩，微微抬眼，凝神听起来。
“不管大哥你查到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睡觉了。”
谢闻祈神色微变，勉强扯出一丝笑，抱着笔记本电脑就出了书房。
谢闻舟没有阻拦，只是在他走后，重重地合上了房门。
“......”
书房陷入了寂静，姜妩躲藏在窗帘后的阴影里，并没有着急出去。
唰——
窗帘猛地被拉开，谢闻舟安静地伫立着，窗外的光影落在他的眉眼，半明半暗之间，只能窥见冷寂之色。
“你果然在这里。”
姜妩抿了抿嘴，她知道他没有出去，但就这么被发现，还是有点尴尬。
男人俯身靠近，她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谢闻舟的大手紧紧搂住腰部，整个人被抵在了冰冷的墙上。
两人的身体，比他们的灵魂要更熟悉对方，潜意识里毫无抵触，只有靠近的本能。
窗帘再次缓缓落下，将两人包裹在了一个狭小而逼仄的空间里。
四目相对，谢闻舟的心跳，不自觉变得有些快。
“大晚上不睡觉，进来找什么？”
声音低沉又有种干净的质感，在姜妩的耳畔响起，并没有质问的意味。
姜妩抿嘴，谢闻舟是故意来书房的，或许是发现她不在卧房？
“你是不是又半夜翻栏杆了，想找我跨年？”
她就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谢闻舟高冷的表情一僵，显然是被姜妩猜了个正着。
“你还没回答我呢。”
谢闻舟不想回答，压低了声音，明明两人应该尽快离开书房，可这窗帘圈出的小空间，他们离得这么近，竟有些舍不得走。
跨年，不就是应该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度过么。
“做噩梦了睡不着，想来书房找本书看，谁知道他会突然进来，不想又引人误会才会躲起来。”
姜妩不知道谢闻舟的私心，随口半真半假地敷衍了一句。
谢闻舟微微挑眉，似乎对姜妩的回答并不满意：“你也知道谢知秀这次沉不住气对你下手，是因为你招惹了谢闻祈？刚才如果我没进来，你就没想过被他发现了会怎么样？”
姜妩抬头，直视着谢闻舟的眼睛，微微挑眉：“你果然是特意进来救我的？”
谢闻舟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离得太近，少女的脸在灯影下，美得惊人心魄，可偏偏她眼眸清澈，显得他像是心怀恶念的变态。
“我跟你说了，不要招惹他，他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温和，更没有我这么单纯好骗！”
这话多少带了点赌气的成分。
姜妩‘流产’之后的这些天里，直到此刻，谢闻舟终于不像之前那样苦大仇深了。
“他什么样我不清楚，但招惹了你，我也讨不到好，还麻烦。”
姜妩压下唇边的笑意，太过较真的狗狗，虽然好哄，可总是感觉良心有点痛。
抬手，轻轻将谢闻舟推开，还没掀开窗帘走出去，就被再次扯了回去，贴墙而立。
“不麻烦.....你招惹我就好，别去招惹他。”
低低的声音，近乎耳语，带着笃定，还有一丝委屈。
姜妩感觉到耳边有些酥麻，脑海中闪过花房中的耳鬓厮磨，身体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是本能，两个人的身体已经彼此熟悉，生理的反应无法克制。
谢闻舟也一样，明明也没有喝酒，却在昏暗的光影里，意识变得游离，视线直直地落在少女瓷白的脸，湿润嫣红的唇......
两个人靠得太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气氛顿时有些危险和暧昧。
“你干嘛？”
姜妩的脸颊微微泛红，先一步清醒，抬头看着谢闻舟，脸上故意带着不解和疑惑。
“姜妩.......”
谢闻舟低声开口，只是念出一个名字，便似有千言万语都藏在了这一声轻唤之中。
他低头，喉结动了动，缓缓靠近姜妩的唇瓣。
怀中的人没有如过去那样强烈的抵触和抗拒，只是微微睁大眼看着他，有些茫然和无措。
“谢闻舟，你又越界了。
就在两人的唇瓣即将相触之际，少女微微偏过了头。
谢闻舟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最终还是停下了动作。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啊。”
他轻叹了一声，松开了姜妩，看着她掀开窗帘，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明明应该心生失落，可看到她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竟有无端觉得安心。
那个孩子的离去，并没有让她陷入难过和悲伤，她还是藏着锋利，和旁人无法知晓的利落与果断，从不轻易动摇。
谢家的危险与暗潮，也并没有让姜妩产生一丝畏惧和不安。
“真好。”
谢闻舟看着姜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竟然诡异地生出几分欣慰。
外面的烟火声已经停歇，天幕暗了下来，再次陷入了寂静。
姜妩回了卧室，安静地坐在化妆镜前，看着映着镜中略显苍白的面容，脑海里回想起谢闻舟俯身靠近她时的样子。
酒店里，花房里，还有书房窗帘后，男人克制又真挚，明知道自己或许是在玩弄他，却还是一次又一次，近乎本能地靠近她，护着她，在与她的缠绵中彻底沦陷。
“傻子，我只是在利用你啊。”
姜妩唇角微翘，看着镜子里的少女笑着的模样，却带着苦涩。
“真讨厌啊......”
就如同她再怎么恨这个世界，也依然有善意轻拥着她，无法纯粹地厌恶......谢家也一样，因为有谢闻舟这样的存在，连仇恨也无法变得极致。
只招惹他.....那怎么行呢。
姜妩伸手，轻轻触碰镜面，望着映照其间的眉眼，神情幽冷。
“我实在是，太想从那场噩梦里醒过来了。”
所以，谁都无法动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