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狩猎,很多人都在暗中兴奋,一些消息灵通的贵女贵子们,早就都知道皇帝今天让人放了老虎到猎场,为的就是试探他们真正的能力,虽说知道消息,可这些人却面不改色,如平常一样,很快就进入猎场内,直接去寻找那只放出来的老虎,打算抢夺先机,因为提前知道会有老虎,也都准备猎虎的工具跟学了知识,所以众人并不怕,而那些背景薄弱的小世家贵族们,不知道此事,神色都比较散懒,有一步没有一步的跟着,并不打算今天猎多少猎物,就当个消遣乐子。
就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学院的夫子们也紧随其后。
此时,众夫子穿着简单干练的素衣,袖子裤腿都被绑得紧紧的,身上是一件首饰也没有戴,随便在腰上挂了个两个香囊用来驱赶蚊蚁飞虫,虽然穿得素了些,但并不损坏他们的清秀俊美,到是没了那一股子柔雅的温顺劲,全身上下都是英气十足,赵瑜叹了口气,提了提手上的剑,从一处高崖上向远处下了马探寻猎物的学子们看了看,回头道,“他们总算到了,看来不少人知道今日要做什么,直冲这里而来,那虎饿了一天,会不会跑掉?”
闻人渺的手指在旁边一个石墩上放着的茶盘里,正用热烫的山泉水煮茶,随口接道,“跑什么,好几位将军带人在周围驻守,到处都撒了老虎害怕的药粉,怎么会让它跑掉,在说,饿虎不会跑太远,呵,这么一大群可口的鲜肉冲进去想抓它们,随便叼一个,便可就地用膳,何必跑呢!”
姚烨看他在山上还烧水烧煮茶,皱眉道,“你是一点不担你的学生,还有闲心在这煮茶,这大山上的你煮什么茶,带着这些东西累不累?”
闻人渺瞥他一眼,把煮好的茶倒进茶盏里,做了个请的姿势,扬眉轻笑起来,“不累,你们喝不喝,一大早上天不亮,咱们就来这守着,不喝点茶怎么有精力对付突发状况,快喝吧,谁说我不管学生了,喝完茶这不就是下去嘛。”
正吃了一口肉脯腻着嘴的苏蝉,连忙端过茶盏,大喝了一口,把这腻味给吐掉,向着旁边的侍从冷语道,“为何带了如此腻的肉脯,是想让我吃了长胖,嫁不出去是不是,我早已经吩咐过,叫你们不要带这些东西,还有那些糕点一个比一个甜腻,最近后厨是不是都不会干活了,还是觉得我这里闲散得很,不过问你们的事,就拿些乱七八遭的东西来糊弄我。”
贴身伺候的侍从慌忙跪下,“公子息怒,奴婢回去后一定严惩他们。”
苏蝉冷哼了一声,也没在计较,把手中的茶倒了,让闻人渺在另倒一盏新茶慢慢喝着,那侍从抹了把脸上的汗起身,立马把主子讨厌的肉脯跟点心收起来,最近各家主子都受了郑氏家担水丫鬟的影响,暗里盘查有没有像担水丫鬟这种目无尊主的下人,那丫鬟简直是害马之群,为了报复主子,又为了让主子把她放出去,竟敢把自家主子床弟的事在外宣扬。
她光说自家主子也就算了,还因为伺候别的贵人担水,气恼的讽刺那些贵人们故意折磨她们,担水本是她们的份内事,竟为了这个而张狂,听说,她本是郑氏身边的贴身丫鬟,自郑氏成婚后,跟夫君关系好,床弟间和睦如胶似漆,夜里行了房,叫丫鬟起来伺候,本是几个丫鬟轮流来的,偏她觉得被扰了清梦,心生怨恨,后来给打了几顿撵下去做粗使丫鬟,她心里就更怨了。
这次狩猎,郑氏带的下人不多,便把她又提过去伺候了两回,一下子如同捅了马蜂窝,那郑氏的夫君因为床弟之事被宣扬,自觉丢人,气得昏厥了过去,连郑氏也因为管教下人不严,被其他贵人疏离,人是被处理了,却是后患无穷。
让他们这些正经的奴仆下人受了牵连。
赵瑜瞥了眼站在不远处数十个带着各种包裹的下人,有点无话可说,都说不要带人,还是带了这么多下人跟着,不知他们这些夫子是来游山玩水的,还是来保护自家学子的,只有他自己,带了一个贴身侍从包了几件能换的衣服,他不喜欢身上粘腻腻的。
他们倒是好,真是一点不客气物及所用,闻人渺为什么不累,因为东西全是身边的下人在拿着,他只用悠闲的煮茶就行了,怎么着,也不能少了他这一口爱好。
赵瑜也觉得渴了,上前端了盏茶慢慢喝起来。
此时地面上,孟诩坐下的马不安的向后面直退,她们这些人在进入狩猎的树林时就都分开来,各自去寻找自己的猎物,皇帝要看所有人的真本事,所以孟诩现在是单独一个人,昨天的黑熊是意外猎到的,并没让她费多少精力,今日的饿虎,不知道能不能猎下来。
孟诩摸了下挂在腰间的香囊,这里放着父亲偷偷给她准备的药,只要有这个,老虎暂时伤不了她,这几天,她因为一是第一名的魁首,得了不少人的嫉妒,个个都想看她今天出丑,她绝不会出丑,父亲还等着她光耀门楣。
自母亲去世后,弟妹年幼,父亲没有改嫁辛苦的守着他们,用所有心血教养她,身为长女,她就该撑起孟氏,无论怎么样,这次狩猎只要得到皇帝赏识,她就能让孟氏恢复到祖上荣光,胯下的马还在后退,而且越来越激动,孟诩猛得一看,发现对面的草丛里蛰伏着一个土黄色的东西,那黑色的条纹让她又惊又喜,没想到运气不错,竟然让她第一个就遇到了。
那只饿虎体型并不小,它潜伏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像一块石头,跟草丛贴合成一体,如果不是马发现不对劲,孟诩根本没看到它,被发现了,老虎本来就饿了,便也不伪装的站起身来,它本不是这里的,被突然放在这个陌生的环境,是又饿又累,看着眼前的孟诩就如同看到一大块肉,嘴里涎水从粗大的牙齿缝里流了出来,幽绿的眼睛寒光闪闪。
孟诩吃了一惊,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老虎,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大,跨下的马终于受不住了,转身就逃跑,这下子完了,那虎最见不得人跑,一个纵身,敏捷的冲了出来就扑向孟诩的脑袋,蒲扇般粗大的爪子扣向马的屁股,那马惨咧的嘶叫,竟然一个栽倒,把脸色惨白的孟诩给甩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白影飞来,一条青纱散着强大的真气砰的击向老虎的脑袋,那老虎被击得一声嘶吼,立马松开巨爪,发疯的摇晃被打得剧痛的脑袋,朝月翩然的落在孟诩的面前站住,盯着那只老虎而皱眉,“好大一只虎,这么大怎么当宠物?”
皇帝够狠,这种成年虎根本不是学子们能对付的,而且还故意饿到眼冒绿光。
那大虎虽然被这么一击,但它脑袋够大,又很硬,朝月也没想杀掉它,它甩了几下脑袋就恢复过来,两爪扑在地上,做出扑倒的姿势又飞扑过来,巨大的威压扑山盖地,朝月一动不动,孟诩惊骇的大叫,“快让开,它会吃人的。”
朝月手臂上缠着的长丝青纱噗嗤,在次甩了出去,一下勒住了老虎的脖子,不管老虎有多凶,有多大的力气,一瞬间的勒脖让它没了呼吸,收紧的青绿软得像棉花,无论它怎么撕扯扑腾就像打在空气上,朝月的手臂一用力,浑厚的真气在次溢出,咔嚓一声,那只饿虎的脖子就被拧断了,无论是谁,脖子都是最脆弱的地方,即使他只用一成的功。
孟诩看着倒地的老虎,愕然的抬头望着朝月,而朝月眉头皱得更紧了,娇媚明亮眸子里满是失望,那条青纱被他收回来,轻轻挂在手臂上,像一条长长的飘带,他看也没看孟诩转身就打算离开,琢磨着要不要抓只别的送她。
如此野性的东西,自然不适合她。
他刚要转身走,孟诩一把抓住他的衣摆,急切道,“你是谁?你竟然把它打死了,那让我怎么抓它,皇帝就是要看我怎么猎虎,你……你知不知道皇帝这次是为了选拔将才,才办了这场狩猎,你一个男人难道想当将军?”
她说了这些话,似乎有些发怒。
老虎她不是不能狩,却被一个男人抢了先,这怎么不让她气急败坏,只要今天猎了虎,她就是内定的将军人选,迟早她们孟氏会跟王氏,谢氏,赵氏,这些封号为大将军的武将大氏族平起平坐,要是被一个男人抢了功劳,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朝月一下子把自己的衣摆拉了回来,蹙眉淡然道,“哦?你喜欢的话,这个就送给你好了,我没兴趣当将军,你不用在意。”
孟诩一下怔住了,脸上一沉,冷冷道,“你是叫我拿这个去给皇帝交差吗?这是欺君之罪,不需要。”
“……那就没办法了,它已经死,随你如何处置,你不想要就让它留在这吧,提醒你一句,你要真想自己猎虎,那就得快点起来,我听说,皇帝让人不止放了一只饿虎进来,还有另外一只,不过放的方向不同,你要是运气不错,或着快点去找,另一只大概就在不远处。”
说完,他也没在理会,便自行走了。
孟诩更加愣住了,两只?她得到消息是一只,今天就变成两只?
虽有些疑惑,如果还有另一只,那她绝不能放弃,别的人谁都不允许抢。
立马爬起身来,刚才还因为被老虎吓得两脚发软,此时,她很快就镇定下来,看着已经被老虎吓得快要掉死的马,也没管它,把放在马身上打猎的工具给取下来,迅速去别的地方寻找,站在高处的学院夫子们,把这一切尽收眼底,除了老虎被打死,他们更惊讶孟诩的恢复能力,果然是他们学院最出色的学生,如果只凭科考入仕,孟诩未必考得过其他人。
但只要以武将的身份入仕,学识科考就没那么重要,这场狩猎,似乎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只要不在出意外,皇帝一定会重用她。
众人喝完茶,收拾了一下,拿起自己的武器迅速到下面去找学生们,已经死了一只虎,差不多另一只也该被找到了,他们得靠近些护人。
此刻,其他人果然找了另一只饿虎。
已经有不少其他的夫子悄悄守在周围,这场猎虎的时间尤其的长,眼看着架势不对,那只饿虎突破围攻竟然逃跑了,所有的人都有一些惊恐了,等天黑前,再不将它猎下,将是一个麻烦。
另一边,春含雪本来好好待在帐内看书,任谁来找也不见,可是到了晚些时候,两个穿着宫装的宫侍却突然到来,严肃的宣了皇后口谕,让她立刻前去觐见。
春含雪怔了怔,这天快黑了?这个时辰去见皇后?
两个宫侍不容她说什么,伸手强硬的做出了请的姿势,让她前去,小童想说什么,都被这两人一记眼神给堵了回去,平日牙尖嘴利的两个小家伙,立马就说不出话来,不敢在靠近,他们都是普通的小侍从,那里敢跟宫里的人硬碰硬。
春含雪知道皇后叫她去做什么,可她已经尽力避开他,当做不认识了,怎么还故意请她去,但皇后的旨意不能不去。
沉默的跟着宫侍出去,到了皇家帷帐,一抬头便看到裴倾城满脸焦急轻步走来,看到她,他也是一愣,绝色娇艳的雪脸一下子绯红起来,眸角一垂,薄唇微抿,故作镇定的低头想要走过去,突然发现她身边跟着皇后的宫侍,心里一惊,皇后?
他连忙拉住她,十分震惊道,“春含雪,你要去见皇后,为何?”
宫侍静静上前,拉开他抓着她的手指,淡然道,“皇后有正事召见,还请安阳王王君不要耽搁小姐前去觐见的时辰,免得皇后怪罪下来,让奴婢们难做。”
春含雪动了下嘴刚想说话,宫侍们又制止道,“入了皇帐,就如同进了宫,宫内规矩最不喜多言的人,小姐,走吧,让皇后久等可是重罪。”
看她走进皇后的帷帐,裴倾城突然惊愕的想到,皇后不会是那天晚上,第二个被劫持的公子吧?以他的容貌自然算得上是美貌绝色,冷若冰霜的气质高高在上,在一众贵君中非常出色,而在淫贼眼里,这样的美人更有征服欲。
要不然,他为何要见春含雪,他们就没有接触过。
所以那天晚上……真得是他!!
那春含雪岂不是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