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含雪回家后,彻底又歇息了二三日,不说去学院,甚至连字帖也懒得动弹的写了,每日去看看工匠们做工的进度,跟众人讨论院里的布置该怎么隔开,如何规整,很快,这院子也被弄得有模有样很是精巧。
雨薇也按她的吩咐,寻了人牙子采买了四个在院内烧茶送水打扫屋舍的小丫鬟,二个在外面干粗活跑腿的仆妇,二个专管做饭的厨子,屋内的小丫鬟归到雨薇手下,其他就由提拔成管家的阿丑管束。
等弄完这些,春含雪感觉自己的身份一下子提高了不少,似乎自己也成为贵族门户了,当然,就她身边这一点人,其实连贵族的手指头都比不上,但也算不错,雨薇也不用那么辛苦什么活都干。
他现在只用铺床叠被,伺候她平日的打扮梳洗,别的事他动下嘴就行。
把新来的人都分下去后,提拔了身份的雨薇跟阿丑,都高兴的向她行了拜谢的礼后,两人就嘀咕着去训诫小丫鬟跟仆妇,开始分配她们去干活,春含雪搬了椅子在院子的树下,拿着本书悠闲的边识字边看。
不一会,满院子的人就开始忙起来,擦桌扫地,打理花园,雨薇带着小丫鬟给她端来新泡的茶水,布置了桌子摆在面前,放了些干果肉脯当茶点,正好厨房那边送来新厨子做的糕点品尝,两人就坐在一起,边喝茶边吃着各样点心。
雨薇吃了几口,不小心吃了个酸杏,满嘴的酸涩让他突然想到个问题,忍不住撇眼看着小姐,不一会就红透了脸,犹豫了一下,低头悄悄俯身到她耳边,幽幽的细声问,“小姐,我刚刚吃了个酸杏,好酸……”
春含雪拿开书转头看着他,一脸疑惑,“恩?酸就不要吃了,不是有别的吗,新厨子做的糕点不错,虽比不得那三百两一盒的金贵点心,味道也还算入得了口,吃完了在让厨房做就是了。”
雨薇脸更红到不行,连忙又俯身在她耳边,用细如蚊子一样的声音焦急道,“小姐,谁跟你说糕点,我是说酸……,怀孩子要吃酸的,你什么时候让我有孩子,我知道你没有娶夫君回来,我不可以先有,可是……我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我是不是现在就要准备些孩子的衣服鞋袜,我……实在太想要了。”
他说完,虽然脸红到快要溢出血了,但还是大方的抬头看着她,那湿如雨水浸透的眸子与眉稍全是渴望,春含雪愣了下,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你也知道成婚前不能要,别急,等陆昊有了在要吧,还有梦缨,我也得问问他……怎么说他也是我的正室,身份摆在那,总不能越过他去,你要想准备那些东西,就准备吧。”
雨薇叹了口气,他是急得很,只希望小姐快点成婚,点了下头,随后又高兴的去屋里拿了不少裁剪好的小衣服布料,坐到旁边安静的做起了针线,他其实早就准备好东西了,就是故意问,提醒她不要忘记这事。
成婚后不要只顾忌别的人,把他丢到一边等不到头,他也要学着凤仪争取想要的东西,孩子就更要争了。
闲散的时间很快过去,午膳也是在院里的小桌前用完的,新来的厨子做的膳食味道相当不错,撤了碗筷,去花园散步时,阿丑拿着账簿跟了过来给春含雪查看最近的花费,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可她突然发现,阿丑的字写得很漂亮,飘逸精秀,下笔的神采风流俊俏,连她这种什么也不懂的人都会忍不住赞赏。
不自觉得多看了他两眼,疑惑道,“你的字很好看,似乎有大家书法的感觉,有些字我都不认识,你读过不少书吧,能读书的人家中不会太差,阿丑这字写得这么好,没有十来年的功底做不到,你是……怎么会做了奴仆?”
春含雪转过脸第一次正式打量他,能读书的人家,最少也得是个富商,就是陈娇一个没落世族的小姐都读不起书,别说把字写得这么好的人,家里肯定很好,可他却来做了奴仆……脸还烧毁了?
出什么事了吗?
阿丑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他很快镇定的小心道,“小姐,我的确出身不错,但后来家道中落父母早亡,我一人无依无靠,又不小心招了火灾烧毁了容貌,无以为继,只能到各家去做奴仆为生,因容貌丑陋一直找不到活干,便只能做些钱少的粗活,就这么干到现在,来小姐府上,本以为又做不了多久,就会被赶走,没想到小姐不但不赶我,还对我如此器重,让我做了管家……”
他慌忙的跪下向春含雪磕头,“多谢小姐,我一定会替小姐打理点好内院,以报小姐的恩德。”
春含雪好奇的低头去摸他脸上的烧伤,“你没有用药……?”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惊恐的一把捂住脸,以极快的速度一下跳起来躲开她,全身抖得跟筛子一样,然后又双手抱着胳膊,整个人恍惚而恐惧的喃道,“你,你不要碰我,我都这么丑,为什么还要碰我,不要,不要……”
春含雪惊住了,她只是想问他为什么不用去疤的药治治这些伤。
阿丑喃了几句,但又很快平静下来恢复原样,看到春含雪安静的站在不远处看他,既没有动也没说话,他有些绝望,又要被赶出吗,他没有想到小姐会突然碰他的脸,这张脸都坏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碰?
春含雪看他好了,把手中的账簿放在一旁的石头上,有些歉意道,“账没问题,你做得很好,所有的东西写得明目清楚,以后继续这样写就行,恩,刚才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在碰你了,不要害怕。”
她退后一步正要离开,雨薇惊喜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小姐,袁少爷回来了,袁少爷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
春含雪一瞬间还以为听错了,神色惊喜的忙快步向门口走去,也不在管阿丑是不是惊恐,阿丑也愣了下,呆呆看着她离开,小姐没有赶他走?还让他以后继续做管家?她不讨厌他吗?
以前主子们,见到他的脸害怕,看到他突然受到刺激更害怕,最后无论他怎么求情,都会被这些主人无情的赶出去,连干活的钱也拿不到,常常都是饿肚子,这次能来这,也是小姐想要容貌丑些的下人,他才有机会进了这地方。
紧紧捏了下袖子,如果小姐觉得他的脸太丑,他可以把脸弄漂亮一点,只要不赶他出去。
袁梦缨一看到春含雪眼睛就红了,这些时日没有见,似乎一下子隔了五六个春秋,眼眶里的泪珠瞬间落下来,飞奔过去拥进她怀里抽泣着,他脆弱的样子颤如花瓣,身上风尘仆仆,却依然娇嫩可爱,但他没有穿以前最爱的绣裙,一身男孩子穿的素锦长袍,把可爱俏丽的身段给掩得严严实实的,春含雪紧紧拥抱着他,安抚道,“回来就好,外面辛苦了,你的信我看了,梦华把你气坏了吧,以后咱们不要管她,自作孽不可活让她自生自灭去……”
她这话才说完,袁梦华便携带一个男子跟三个半大的孩子走进来,一脸不爽,“你说的什么话呢,什么叫我作孽,他不回来管我什么事,别人都能娶好几个,我就纳几个妾,养几个外室,竟成了我的错,谁能像他那样善妒的,简直不可理喻,我好心去找他,他不回来也就罢了,还讽刺我,和离就和离……不对,是我休了他,听到没,他被休了,已经是弃夫一个,我才不会跟他和离。”
袁梦缨从春含雪怀里抬起头,转头对着自家姐姐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