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拉着声浪啃食着蜿蜒山路,朝着 c28 一路撒欢儿。
莫爻抱着鹿鸣坐在副驾位。
宽大的胸膛像一个港湾包裹着小鹿鸣,他在莫爻怀里摇摇晃晃地,又睡着了。
小脑袋瓜在莫爻臂弯里一点一点的,长长的银发被莫爻规整到身前,活像只打盹的小银狐。
正走着呢,对面突然蹿来一辆车。
两车相会时,对面司机像是突然撞见了鬼,猛地睁大眼睛,因走神方向也失了衡。
幸好小幽及时按了下喇叭,将对方的魂儿拉了回来,及时修正了方向。
否则,估计是连人带车一起冲下山崖了。
“我说,你能不能坐在驾驶位来啊?这样真的会吓人。”小幽愤愤道。
“好吧。”
莫爻应了一声,小幽便在前方停下,给他时间换位置。
车身停稳后,莫爻抱着鹿鸣下车绕到了驾驶位。
刚坐稳呢,中控屏上立马弹出个翻白眼的卡通小人,连眼白都快翻到天灵盖了。
小幽那嫌弃的声音,就跟开了机关枪似的 “突突突” 冒出来:
“你能不能把我的主人放下?你以为抱着个孩子开车就不吓人了吗?你以为咱这是婴儿摇摇车吗?”
“他睡着了。”
“你把他放到座位上,绑好安全带就行啊。”
“不行。”莫爻看着怀中睡的迷糊的团子,又给他捋了捋随意飘散的长发。
“那要不这样吧,这车咱就不开了,你放回戒指里。然后你抱着我的小主人,用你的疾星跑回去吧。反正也就是穿越西大区,2000km而已。就而已!”
莫爻不得已,亲了亲鹿鸣的头,将他放在副驾上,为他系好安全带。
放在后座他看不见,不放心。
莫爻左手稳握方向盘,右手轻轻托着鹿鸣的小胳膊,生怕他在颠簸中睡得东倒西歪。
待车辆终于驶入平稳路段,莫爻忽然攥紧那截柔软的小臂,嗓音里浸着心疼:
“小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灵力耗尽了呗。”小幽的声音从汽车音响中漫出来,换了个模拟的人声。
“什么?”莫爻指尖骤然收紧。
“不然你以为起死回生是什么小把戏吗?肯定是有代价的。”
“所以他一直在睡觉也是因为这个?”
“额......他本来就爱睡觉。不过,每次复原身体后他都会很虚弱,就会更加嗜睡。
这次是他伤的最重的一次。
他曾经将自己一枪爆头,醒过来也只花了一个小时。
这次用了这么久,而且耗尽灵力也只能恢复到孩童模样,你可知他伤的有多重?”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落在莫爻心口。
他勾着鹿鸣的小手,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暮色漫进车窗时,他才再度出声:“小幽,你说他将自己一枪爆头,那你说的'他经常死',是自杀?为什么?”
因冥幻蓍的复苏,他控制不住那股力量,生生将自己母亲以及照顾自己的佣人卷入无边噩梦,他们再也没有醒来。
愧疚、自责,以及对这未知力量的恐惧和无措,时时刻刻都在侵蚀着他。
分魂后,任郁承担了大部分的情感反应,这些情绪在1\/4的神魂里,在夜以继日的黑暗中变本加厉。
任声晚曾经怀疑,银月积攒千年的痛苦,已经深深烙进了冥幻蓍。
即便转世为人,那些情绪也一直藏在他的内心深处,随着冥幻蓍的复苏而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
直到再次遇见了那个灵魂印记。
像是暴躁的冥幻蓍,终于遇见了自己原本的一部分,填补了它的缺口。
虽然无法真正意义上的让它完整,但来自同源的气息,足以让它逐渐变得稳定。
这些都被小幽轻飘飘的几个字带过,“他过的很辛苦。”
“但是遇到你之后,他开始想要活着。”小幽接着补充道,“你对他很重要,莫爻,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重要。全世界都可以伤害他,唯独你不可以。”
莫爻左手摩挲着戒指,眼皮低低的垂下,他觉得自己又自以为是了。
曾经吴老头被城防卫抓走时,他自以为是的与他们谈条件,结果得到的是吴老头的尸体。
现在,他自以为是的认为任声晚喜欢他,而三番五次的蓄意靠近,弄的彼此都难以抽身。
可任声晚从未说过那三个字,也从未在行为上有过逾矩。
现在他知道自己明明对任声晚那么重要,任声晚却选择了拒绝他。
任声晚没有想要进一步。
是他自己自以为是的想要更多,结果又换来了任声晚的尸体。
思绪纷杂间,小幽又突然补充了一句,“我纠正一下,是这个世界都没有资格伤害他。”
“嗯。”莫爻当然认同,他恨不得全世界都把他供起来。
他看了看手边熟睡的雪白团子,继而又问,“小幽,他还有多少名字?”
“亲,这边建议您等他醒来自己问呢,亲。”
“他们......”
话音至此犹豫的许久,莫爻才问出口,“是一个人吗?”
“嗯?嗯。”小幽开始打哈哈。
它有些忐忑,不知当不当说。
事实上,他的主人现在已经把全部名字都暴露给了莫爻,只是莫爻一直把他们当做一个人。
严格来说,他们又确实是一个人。
小幽是怕万一他们不愿意让莫爻知道太多,那它多嘴的话,一定会被玄烨主人扣电池的。
“你见他第一眼就改口唤的是鹿鸣主人,你知道他这时不叫任声晚了。所以,他不是任声晚。
但你依然唤他主人,所以,他是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对吗?
所以,任玄烨、任郁、任声晚、鹿鸣,他们......”
小幽一听,坏了!
万一那家伙开始胡思乱想,搞什么我爱的是他不是你那一套,那就完蛋了。
小幽惊慌出声,打断莫爻的臆想。
“不不不不不不,你别多想,你千万别多想。
没有另一个意识,都是他自己的意识,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他的一种自我分解的能力。
总之,你要记住自己那晚说的话。
如果你喜欢的只是某一个名字时的他,那你现在就离开。”
那晚任声晚告诉他,[ 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任声晚,只有,任玄烨。]
而他却说,[ 不叫这个名字,你就不是你了吗?]
“我没有!”莫爻当即反驳,“我只是想多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