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的人数多,这次仍旧只能一人分到一只水煎包。
不过有食物,比没有强太多。
有小孩子鼓起勇气,靠近三头犬,摸了摸它长长的尾巴。
“好大的狗!”
三头犬尾巴尖都骄傲地翘了起来。
大佛寺内,宋天骄正在拿小刀刮金身佛像。
她问一旁被五花大绑的主持:“这是真金吗?”
主持哆嗦着嘴唇,气得脸色涨红,不肯开口。
没有得到答案,宋天骄也不生气。
她翻出一堆房契地契,摊在地上,拿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太久没用算盘,宋天骄拨动算盘珠子的动作有些慢。
最后,她放弃这种运算方式,掏出笔墨,开始一张一张加数字。
“九万多亩地?三百六十九座房子?难道是我算错了?怎么这么多?”
宋天骄震惊,他们这一行这么好赚的吗?
她半信半疑,重新拿起算盘,开始拨算盘。
外面,流民们正在搬粮食。
一群和尚抱着头蹲在地上,敢怒不敢言。
张三问和吴帅脑袋上包着红头巾,手里提着一把刀,笑眯眯看着那些和尚。
头巾是从方丈袈裟上裁下来的。
刀是收拾昨晚战场的时候捡来的。
流民们飞快搬运食物,全都堆积到寺庙门口,由王九招统一看管。
之后一起运回去。
一个妇人走向扛着桃枝啃桃的王九招,与王九招那双鲜红的眼睛对上,不由打了个激灵。
“王姑娘,我们这样抢东西,官府会不会不高兴?”
王九招掰开桃核,把果仁塞进嘴里,不解道:“官府高不高兴,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啊?”
妇人懵了。
王九招回忆宋天骄教自己的话,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她还是开口道:“
别说是一间佛寺,就是是十个百个千个,也拆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就姓王!这偌大天下,都该是我的。”
妇人看着王九招,越发茫然。
这个王姑娘,是不是吃毒蘑菇和草根树皮,吃成傻子了?
妇人抱紧孩子,叹道:“能吃几顿饱饭,也是好的。王姑娘,下一顿想吃什么?”
“鸡块米线!”
妇人一愣,鸡块她知道,可这个米线是什么?米做的丝线?
“王姑娘,没有米线,有面条。吃吗?”
“吃!吃五碗。”
妇人跟着队伍运送粮食,她背着孩子,手里提着一口锅和擀面杖,一路上忧心忡忡。
她也没见山寨里有鸡啊。
哪里弄鸡块呢?
回到山寨,妇人看到在厨房忙碌的包柱就害怕。
她双手把擀面杖递过去,颤声道:“铁牛大王,山寨有鸡吗?”
包柱道:“有羊肉,没有鸡。”
妇人发愁。
王姑娘说要吃鸡块面,没有鸡,这可怎么办?
话音刚落,两只野鸡被丢到妇人脚边。
王九招蹲在一旁,仰头看人。
“我饿了。我要吃五碗鸡块面,要加麻加辣,不要青菜。”
包柱捡起野鸡,塞给妇人。
“杀鸡去吧。问问其他人都要吃多少面条。”
包柱管后勤,他要保障所有人的吃食,需要提前心里有个底。
树下,谢青山在裁剪布料。
周围坐了一圈会针线的人,正努力赶制衣服。
“衣服一样,才能避免误伤。要不然打起来,一不小心把你们脑袋砍下来,就有点不礼貌了。”
谢青山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自认为的冷笑话。
这笑话说出来,所有正在缝衣服的针,都插进了肉里。
一时间,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姚也被安排缝衣服,他看着冒出血珠的大拇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谢姚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明明只是为了活命逃出京城,现在却成了土匪。
这不对啊,他可是谢家最受宠的儿子,怎么能当土匪呢?
回忆起两个手下的死状,谢姚瑟瑟发抖。
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流民里年纪小的孩子干不了什么活,只会在周围乱跑,挖野菜,抓虫子。
这些小孩儿也学会了那首歌谣,不住的传唱着。
“帝星陨,皇朝亡!”
“天火降,国有恙!”
谢姚听着童声,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一阵风吹来,谢姚抬头,发现天空阴沉。
变天了。
竹节虫摇着蒲扇,看着山寨里忙碌的众人,神色有些恍惚。
那些流民认为他是山大王的父亲,对他格外敬重。
竹节虫不用干活,只能坐在角落里胡思乱想。
啪嗒,一滴水落在竹节虫鼻尖。
他以为下雨了,仰头却看到一串洗干净的葡萄。
宋天骄趴在屋顶,往下丢葡萄,她道:
“大佛寺里的,说什么是开国皇帝的妃子种的,很贵重样子。”
竹节虫接住葡萄,吃了一颗,脸色微变。
他说:“不好吃。”
宋天骄点头:“我知道。”
如果好吃,是轮不到竹节虫的。
宋天骄不明白,如此好看的葡萄,怎么会这么难吃。
徒有其表!
竹节虫往嘴里塞味道不好的葡萄,他看着背着竹筐给流民分葡萄的宋天骄,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葡萄吃完,走到宋天骄身边。
“你答应过我。”
竹节虫拉着宋天骄的手,他看着这双瘦得和鸡爪子差不多的手,有些恍惚。
最近伙食不错。
但在竹节虫看来,眼前这个躯壳与之前没有区别。
竹节虫说:“你答应过我,这双手会干干净净。”
怎样才算干干净净呢?
竹节虫没说。
宋天骄知道他的意思。
曾经有人这样期待过她。
干干净净不是表面的干净,绝非纤尘不染,也不是不沾染血腥。
是不染人命。
是干净,是清白,是无害。
在乱世能说这种鬼话,真的很愚蠢。
宋天骄又一次答应了。
“好。”
王九招端着两只碗跑过来,问道:“天骄你要鸡块面还是羊汤面?”
今天的午饭是两种口味的面条,面条里还有那群小孩挖来的野菜。
宋天骄选了羊汤面。
竹节虫看着碗里格外多的肉,冷不丁道:“你做不到的。”
宋天骄没说话,闷头吃饭。
吃完饭,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年的时间,很长,也很短。
作为副本,一年很长。
人生不过一甲子,与六十年的人生比起来,一年格外长。
作为一个即将创立的新朝,一年时间很短。
宋天骄道:“有人和我说,一个王朝的国祚不过二三百年。爹啊,你说一年能给两三百年打地基吗?”
竹节虫表情古怪极了。
他抢走宋天骄手里的碗和筷子,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道:“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