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言霍然起身，边走边问道：“怎么回事，你同我说清楚！”
见了她，金贵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前几日有个男人到铺子里来，挑挑拣拣最后买了一方帕子就走了，方才布庄里递了话说到了一批新料子，掌柜就想着去看看，没成想刚从布庄出来，就撞见了那男人！”
“那男人拦住掌柜，拿出那帕子，非要掌柜给他退钱。掌柜问他怎么了，他说他拿了帕子送给心仪的姑娘，那姑娘却一点都不喜欢！”
“掌柜说那帕子没有问题，当初也是他自己挑选的，咱们绣铺的规矩是买下当日不喜欢，可以送回来退，他这已经过去了四五日，不能再退了。”
“那男人不依不饶，先说掌柜不讲道理，又说咱们绣铺的帕子害他没了媳妇，总之现在正闹着呢！”
周清言深吸了一口气：“马车呢？快带我过去！”
这样不讲道理的客人，一个月总能碰上几回。
只是从前都是在绣铺里碰见的，绣铺里人多，都能给于氏撑腰，今日却是在外头，她怕于氏吃亏。
“快走！”她坐上了马车，催促道。
……
于氏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唾沫横飞：“一条帕子卖五十文，难道这上头用的是金线不成？你们怎么不去抢！”
“上面用的是不是金线，客官应当看得很清楚。”于氏耐着性子同他解释，“当日您去我们绣铺的时候，也有人特地为您解答过。小店向来明码标价，您是先知道的五十文一条才买的，您若不买，我们还能逼着您掏钱不成？”
“说什么抢不抢的，我还没听说过哪个劫匪抢一次钱就抢五十文的。”
“我又没买过帕子，哪知道平常都卖多少钱？”男人梗着脖子嚷道，“况且小萍说了，这上头的花样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的不是花样，是你。”于氏怜悯地说道。
“你——”男人大怒，当即将帕子一丢，上来就要扯住于氏的胳膊。
“客官请自重！”于氏厉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做什么？”
“我不管，你害我没了媳妇！听说你是个寡妇？我也不嫌你，你来给我当媳妇！”男人嚷嚷道。
于氏怒极反笑：“我瞧你还缺个娘，你要不要我给你当娘？罢了，我养不出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儿子，想来我若真是你娘，现在也只恨没早早便溺死你！”
男人咬着牙，欺身上前，伸手就要撕她的衣裳：“左右四下无人，我倒要看看，等会儿你还会不会如此嘴硬！”
“放手！”于氏呵斥道，“再不放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男人抓住了她的衣领，然而下一刻就惊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于氏握着一把匕首，上面滴着血。
“你竟敢动刀子！”男人捂着手，脸涨得通红，看向于氏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我警告过你了，”于氏冷冷说道，“你若再敢对我动手动脚，就不是只伤到手这么简单了！”
“你还敢杀了我不成？！”男人被彻底激怒，朝着于氏扑了过来。
于氏不躲不闪，紧咬牙关，将匕首顺势向前一送——
“住手！”
一阵马蹄声传来，于氏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道身影挡在了她和男人中间，紧接着男人便飞了出去。
她慌忙间想要收回匕首，可已经收不住了，慌乱间只能尽力一偏，却还是擦着来人的腰划了出去。
来人闷哼了一声，却并没有回头，对着摔到一旁的男人怒喝：“光天化日之下，竟欺凌一名弱女子，你还算什么男人！还不快滚，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
那男人被摔得七荤八素，撑着身子爬起来，想放几句狠话找回场子，可看着眼前这人高壮的身形，终究还是有些胆怯，灰溜溜地跑走了。
“那个……”于氏眼睁睁地看着他腰间渗出血来，“你没事吧？”
叶明善有些气闷，方才他远远看到这边，怕这女人被欺负，拍马疾驰过来，帮她赶走了人，没想到她手中竟然有刀子，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我……”他转过身，一张艳如桃花的脸陡然撞进了他的视线，让他硬生生将“没事”两个字咽了回去。
“对不住，”于氏有点慌，“我、我没想到你会忽然出现，我原本是想要……”
她也骤然停了下来，“原本是想要捅那人的”，这话怎么听着也不大合适啊……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阵沉默。
“啊，哈哈哈，”叶明善的脸隐隐有些热，“你还挺厉害的。”
于氏也尴尬地笑了两声，对着他福了福身：“多谢您方才出手相助。”
“没事没事，应该的，应该的！”叶明善连声说道。
“那您的伤……”
“这点伤口算得了什么！”叶明善豪气地一摆手，“我在战场上受过的伤多了！你不晓得，打仗的时候长刀砍下来，都是能瞧见骨头的，但只要胳膊腿没有断掉，就还要继续杀敌！”
“是吗？这样啊？您真厉害！”于氏敷衍道。
这人身材高大，挡在她前面，把阳光都遮了个严严实实。脸上满是胡茬，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应当是急着赶路。
快些走吧，于氏心里忍不住念叨，这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又口口声声说什么杀人的，她可不想同这样的人有牵连。
“对不住，”她一边道歉，一边拿出钱袋来塞到了叶明善的手里，“我家里还有事，这些银子就当做赔给您的，您腰上还流着血呢，快些去找个郎中瞧瞧吧！”
说完，不等叶明善回答，她低着头绕过他，急匆匆地便离开了。
“你……”叶明善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不见，才回过神来。
空气中似乎还留着一抹她身上的香气，叶明善拿着沉甸甸的钱袋，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