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卜凡的脚尖触到那片扭曲空气的刹那，四周的光线突然像被揉碎的银箔，在视网膜上炸开一片刺白。
他耳膜嗡鸣，像是突然沉进了深海，连呼吸声都变得模糊——直到腕间锁魂环传来紫菱指甲掐进皮肤的刺痛，才猛地回神。
\"凡哥！\"紫菱的声音带着破音，她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发尾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扯得向后飘，\"这里的...这里的灵气在漏！\"
卜凡低头，看见自己的袖口正在渗出淡金色光雾——是被强行抽离的灵力。
识海里的无常珠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在识海深处滚来滚去，每滚一圈就撞出一串星图残影。
他瞳孔微缩，终于看清了星空通道里的景象：
头顶上方悬浮着无数暗红陨石，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偶尔有碎石剥落，坠向下方时却突然静止，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暴雨；更远处的空间泛着青灰色波纹，像被刀划开的绸缎，每道裂缝边缘都凝着冰碴，发出细不可闻的嘶鸣。
\"分散！\"他反手扣住紫菱的手腕，灵力顺着锁魂环渡过去，\"赖雪布困灵阵，瑶瑶护左，紫菱跟紧我！\"
话音未落，最近的一颗陨石突然\"咔\"地裂开，拳头大的碎石裹着冰碴\"咻\"地射来。
赖雪指尖的青雷符瞬间燃成蓝焰，她旋身掐诀，地面腾起七道金光，在四人头顶织成光罩——碎石撞在光罩上，炸成一团黑灰，却有冰碴穿透缝隙，擦过紫菱的耳尖，在她脸上划出血痕。
\"嘶！\"紫菱抬手摸脸，见掌心沾着血，反而笑了，\"比筑基期的雷劫还刺激。\"
\"闭嘴！\"赖瑶的短刃划出银弧，砍碎从右侧袭来的三块碎石，发绳被气流扯散，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凡哥说过，在空间裂缝附近别乱说话，会引动...\"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
卜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口一沉——方才裂开的陨石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表面的裂痕里渗出幽蓝液体，滴落在地时，地面像被腐蚀般冒出青烟。
更糟糕的是，那些静止的碎石群开始缓缓转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处的空间裂缝正以蛇信般的速度吞吐。
\"无常珠！\"卜凡咬碎舌尖，血腥味涌进喉咙，识海里的珠子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他眼前浮现出无数重叠的画面：三秒后，左侧会有拇指粗的冰锥；五秒后，重组的陨石会释放腐蚀液；八秒后...他瞳孔骤缩，\"雪雪，阵眼往左挪三尺！
瑶瑶，准备砍碎那团蓝液！
紫菱，拽住我腰带！\"
赖雪的指尖在光罩上连点七下，光罩应声左移半尺——几乎是同时，三根冰锥穿透原阵眼位置，扎进方才紫菱站的地方，瞬间冻成冰柱。
赖瑶低喝一声，短刃裹着火焰斩向陨石裂缝，蓝液被火一烤，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味，陨石\"轰\"地炸成齑粉。
紫菱的手指深深陷进卜凡腰带里，她能感觉到他的后背在沁汗，灵力透过锁魂环传来时带着震颤——这是他强撑的迹象。\"凡哥...\"她刚开口，就被卜凡打断：\"别分神！
看脚下！\"
地面不知何时裂开了蛛网纹，每道纹路里都渗出黑紫色雾气。
卜凡一脚跺在最粗的裂纹上，灵力如刀般劈下，雾气却像活物般缠上他的脚踝，疼得他倒抽冷气。
赖雪的青雷符拍在他脚边，蓝电\"噼啪\"炸开，雾气尖叫着退散，却在退去时卷走了紫菱的一只绣鞋。
\"我鞋！\"紫菱下意识要弯腰捡，被卜凡一把拽进怀里。
他的呼吸喷在她发顶，带着明显的急促：\"命重要还是鞋重要？\"
\"那是你去年在云州城给我买的！\"紫菱急得眼眶发红，却在抬头时撞进他泛红的眼尾——他的右眼下方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痕，应该是方才冰碴擦过的。
她突然就不闹了，反手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心口，\"你别死，我就不要鞋了。\"
\"说什么死不死的？\"赖瑶的短刃又砍碎两块陨石，转头笑骂，\"凡哥可是要当修仙界大神的人，这点破通道能拦得住？\"话虽这么说，她却悄悄把储物袋里的平安符攥得更紧——边角的毛边扎得掌心发疼，像在提醒她什么。
赖雪没接话。
她的指尖已经掐出了血，每道符纸都被灵力喂得发亮。
当又一波陨石雨袭来时，她突然咬破指尖，在光罩上画了道血符——光罩瞬间胀大两倍，将四人完全裹住。
陨石撞在罩子上，发出闷响，却再没碎片能穿透进来。
\"雪雪！\"卜凡回头，看见她苍白的脸，\"你不要命了？
血祭符阵会折寿的！\"
\"总比被砸成渣强。\"赖雪扯了扯嘴角，指尖的血滴在符纸上，开出小红花，\"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看仙域的星湖。
我还没看见呢。\"
这句话像根针，猛地扎进卜凡心口。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破庙避雨时，赖雪翻着话本说\"仙域的星湖能映出人的命数\"，当时他还笑她迷信，现在却恨不得立刻带她去看——看她的命数里，有没有和他一起白了头的画面。
\"撑住！\"他大喝一声，无常珠在识海里疯狂旋转，终于锁定了前方的安全区。
他拽着紫菱冲向光罩边缘，灵力如潮水般涌出，在身前劈开一条通路。
赖瑶紧跟在后，短刃舞得密不透风；赖雪咬着牙维持符阵，发梢全被冷汗浸透。
当四人终于冲出陨石漩涡时，卜凡膝盖一软，差点栽倒。
紫菱眼疾手快扶住他，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全被血浸透了——方才被雾气缠住的脚踝，此刻肿得像发面馒头，皮肤下还能看见黑紫色的筋脉在跳动。
\"凡哥！\"紫菱急得要掏疗伤丹，被卜凡按住手。
他喘着粗气，却笑得像没事人：\"小伤...你看，我们这不穿过来了？\"
赖瑶踢开脚边一块碎石，突然笑出声：\"凡哥你看，雪雪的符阵把陨石都烤成金粉了，跟话本里写的仙雾似的。\"
赖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光罩外飘着细小金粉，在通道里的星芒下闪着暖光。
她摸出最后一张青雷符，背面的歪扭兔子被血渍染得发红——那是卜凡用她的朱砂笔偷画的，当时他说\"雷兔镇邪\"，她还骂他手残。
现在看着这只兔子，她突然觉得，或许真的能镇住所有邪祟。
\"凡哥，你看。\"紫菱轻轻扯他袖子，\"前面有光。\"
卜凡抬头，果然见通道尽头泛着暖黄光晕，像极了老家村口的路灯。
他刚要松口气，识海里的无常珠突然剧烈震动，撞得他眼前发黑。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某种野兽的低嚎——不是之前那声，更沉，更哑，像是从极深的地底传来的。
赖瑶的短刃\"当\"地掉在地上。
她猛地抬头，瞳孔缩成针尖：\"凡哥...这声音，和我在古籍里看过的'封魔渊'记载...好像。\"
赖雪的指尖再次掐诀，青雷符在掌心噼啪作响。
她盯着通道深处的阴影，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东西，在往这边...爬。\"
紫菱的手不自觉地摸向锁魂环，却发现卜凡的手腕在发烫——比无常珠还烫。
她抬头看他，正撞进他沉如深潭的眼睛。
他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又牵过赖瑶和赖雪的，十指交握。
铁链声更近了。
通道尽头的暖光，突然暗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