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您的。”
虽然不理解德莱恩的想法,但是穆特勒并没有多余的意见。
能在这场暴动中幸存下来,就已经是一种幸运。
除此之外,他还从德莱恩的话语中察觉到。对方会在接下来的行动里,成为泰勒工人党的支持者,容许自己继续参政。
“那我在监狱的这段时间里,要做些什么吗?”
德莱恩沉默片刻后,提议道:“思考一下你的动作,演讲时的表情……实在没事干的话,就撰写一本自传吧。”
台灯的光晕,在穆特勒的脸庞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独自坐在黑暗里,幡然醒悟。
……
西线,血色地带。
德梅斯中士的呼吸,在防毒面具内凝结成细密的水珠。
他蹲伏在坍塌的石墙后面,手指紧握着毛瑟步枪,目光透过层层雾气……聚焦在前方的村庄中。
多姆雷米。
这个曾经宁静的法兰西村庄,如今只剩下残破的碎石和遍地的粘液。
这里曾是虫群的聚集地,是人类的禁区。
“中士,热成像显示……村庄教堂的废墟里,有生命活动的迹象。”
与他搭档的贝尔特朗·德普朗吉少尉,也曾是地地道道的法兰西人。
异虫占据他们的家园后,二人就跟随叔父们参军,在西线的战场上奋战至今。
“单一个体,人类体型,周围没有异虫的信息。”
作为侦查小队的队长,贝尔特朗的头盔上,配备有一个精密仪器。
这是帝国科学院投入前线的实验性设备,能在正常环境下,辨别异虫的分布情况。
当然,它对地下的异虫无效。
因此,前线部队把它装配到侦察联队和装甲车上,用来确定异虫的数量,为大部队指明进攻方向,确定作战计划。
“这不可能!”
德梅斯的眉头,在面具下皱起。
情报上显示,这里早在两年前,就被虫群占据。
村庄里的居民,要么被感染,要么成为那些怪物的养料。
血色地带以内的区域,不可能存在幸存者,更何况——对方还是单独一人。
“保持警戒。”
在贝尔特朗的指挥下,几名成员依次散开,组成标准的扇形阵型。
“极有可能是拟态虫,它们会伪装成人类的样貌,在领地内呼救……这东西在多玛共和国的战报上,有记载。”
几人的神经紧绷。
他们踏过破碎的圣徒雕像,靴底粘着已经干涸的分泌物。
教堂仅存的彩绘玻璃,反射着近乎诡异的紫光,那里还留有部分孢子。
尽管过滤系统运作正常,可是德梅斯仍能看到身旁的危险。
得使用数吨汽油,才能把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焚烧干净。
“等等——”
在小队惊骇的目光中,他们看见了她。
一个体型纤弱的金发少女,跪坐在祭坛的残垣断壁之间。
她低垂着头,发丝散落肩头,美丽异常。
少女的双手,虔诚地交握在胸前,指尖微微泛白,在祈祷着什么。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朴素的粗布衣裙,单薄的布料在微风中飘动,没有任何的防护装备。
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上,只沾染了些许灰尘。
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迸发出细碎的光点,化作圣洁的光辉。
“上帝啊……”
小队中的列兵,不由自主地低呼出声,声音里混杂着敬畏与震撼。
但他的行为,马上被贝尔特朗制止。
超出人类理解的事情,时常蕴藏着恐怖……在这个异虫盘踞的生命禁区里,怎么会出现活生生的人类?
少女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
她那张美丽到极致的面容,让士兵们的呼吸凝滞。
单从少女的年龄上看,她绝不会超过十七岁。
而且,对方的肌肤如初雪般纯净,湛蓝色的眼眸里,是世人无法想象的澄澈。
完美无瑕。
在血色雾气的映衬下,她的纯洁让人……不敢直视。
“你们来了。”
少女的目光,扫过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她的眼瞳里,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平静,仿佛早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刻的到来。
“我是贞德,上帝派我来拯救法兰西。”
贝尔特朗再三确认身上的仪器。
可他在少女贞德的身上,找不到异虫污染的痕迹。
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撼,导致贝尔特朗不愿意相信,有人能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独自在血色地带生活两年。
甚至,她的意识,还能保持清醒。
德梅斯和受惊的同伴不同,他紧握着步枪,保持着戒备。
同时,他想验证这番话的真实性。
“请证明你的身份,多姆雷米沦陷的两年时间里,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少女站起身,动作轻盈而又优雅,如同晨风拂过娇嫩的花瓣。
她的裙摆轻轻晃动,上面沾染的细碎尘埃,在微弱光线的照耀下,像星屑般飘落。
贞德抬起纤细的手臂,指向祭坛后方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德梅斯顺着她的指引望去,才发现那里的碎石并非随意散落,而是被人精心排列成……一个完美的十字架。
十字架的中心,斜插着一柄斑驳的长剑,剑身锈迹斑驳。
“主保护他忠实的仆人,免受邪恶的侵害。”
贞德轻声说道:“我向上帝祈祷,他便赐予我存活下去的理由和方向。”
少女的嗓音既清澈又坚定,在寂静的废墟中回荡。
德梅斯迟疑片刻,上前检查起那把剑。
作为战前研习过历史科目的高材生,他一眼便看出,这东西的形制有些古老。
剑脊的弧度、护手的样式,都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当他翻转剑柄时,一枚模糊的鸢尾花纹章,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十五世纪制式,鸢尾花纹章,这确实是……古人的东西。”
“够了!”
贝尔特朗抬起手,制止了这件事情的探索。
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女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会把众人拖入深渊。
“杀了她,当作没发生过。”
没有人执行他的命令。
小队成员不自觉地后退,大家都觉得少女出现在这里,就是神迹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