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无家之人
“为什么这样说，你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吗？”莱尔斯表现出适当的好奇和恰到好处的关心。
“我也不知道......在我十三岁那年，我的父亲以五苏勒的价格把我卖给了一个年迈的佣兵，在我十五岁那年，那个佣兵外出护送货物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于是我回家寻找我的父母，可是原本的房子被烧毁，他们都消失了。”翠丝简单的说了几句，算是对莱尔斯的礼貌性回应。
无人知晓其中的辛酸又有多少......被父亲以五苏勒的价格卖掉，甚至不到半头猪的价钱。
“很抱歉听到你这样的遭遇，孤身一人的生活对于一位女士来说恐怕并不好过。”莱尔斯感叹着说道。
“不，先生，我不是孤身一人，我现在有，有丈夫的。”似乎是害怕莱尔斯误会，翠丝反驳着说道。
“哦？什么样的丈夫会让自己生病的妻子在这么冷的天气，到大街上工作？”莱尔斯微微皱了下眉。
“不，我没有生病，我只是，只是......”翠丝说着，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只是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
莱尔斯并未继续追问，那样不仅没有礼貌，也容易引起翠丝的抵触。
“所以，在发现家已经不在了后，你来到了枫叶市，遇到了现在的丈夫？”莱尔斯以冒险家的口吻推测道。
“算是吧。”翠丝显然不愿意就此多说些什么。
莱尔斯也不好再有关“家庭”方面询问翠丝，不过翠丝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她并不认为现在所住的地方能称之为家，或者就像她说的，她大概从来不曾拥有过家。
“女士，或许你需要一些主的指引，祈祷主庇护你。”莱尔斯很自然地叹息道。
“主......主或许并不在乎我。”翠丝小声呢喃了句，几乎难以听清。
“我指的并非天主和日冕之神，女士，你听说过其他的神明吗？比如远在海洋另一端的神明，战神和秩序之王。”
“另外的神明，战神和秩序之王？祂们是属于其他国家的神明，也会庇护桑萨人吗？”翠丝没好奇莱尔斯为什么懂得这么多，见多识广是探险家们身份的标识。
“翠丝女士，你的视线犹如被困在井底，无法想象天空的广阔和宇宙的浩瀚，真正的神明不会在意信徒的身处何方，只要信徒足够虔诚，便会给予你指引。”莱尔斯淡淡说着，仿佛对于这世界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真的吗？可是，我想我足够虔诚了，我是说，虽然我没有为教会捐过多少钱，但我每天清晨和午夜都会进行祷告，从我记事起便一直如此。”
聊到神明，翠丝表现出强烈的倾诉欲望，死寂的眼神又迸发出细微的光亮。
莱尔斯的心底默默叹息，看来无论哪个世界哪个时代，神明都是悲苦之人唯一的心灵寄托。
“可能是因为天主和日冕之神的虔诚信徒太多，亦或者你只是一味地向神明祈求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从未想过为此，为脑海中偶尔闪过的启示做些什么，我指的是，一些看似疯狂的，却足以让你跳出困境的行为。”
“疯狂的，足以跳出困境的行为？”翠丝抬起头，眼底满是迷茫，旋即又飞快低下头，像是想通了什么那样身体微微放松。
“当然，疯狂只是一种描述，并非真的指那些癫狂错乱，会伤害到自己和他人的事情。”莱尔斯总觉得翠丝的转变有些奇怪，紧接着补充了句，同时暗暗开启上苍之眼，看到翠丝身上萦绕的黑雾变得无比浓郁。
这是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话让翠丝死亡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莱尔斯心底快速思索，联想到自己的话语，隐隐有了某种猜测......翠丝的死亡或许并不是外界带来的，而是源自她自己，她想违背两大教会的宗旨，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管翠丝曾经经历过什么，类似茱莉娅的事情绝不能在他眼前发生第二次。
当然，莱尔斯并未立刻做些什么，耐心地跟随翠丝的引导，经过黑麦酒吧和橘鸟旅馆，最终抵达红枫叶餐厅。
“先生，这应该是本地最适合你的餐厅了，适中的价格同时有着不错的味道，以及种类繁多的菜式，还有本地的特色。”或许是人生中的最后一单，翠丝强压着虚弱，表现得非常敬业。
“谢谢你，翠丝女士，这是你的酬劳。”莱尔斯从衣服内侧取出一叠钞票，从中抽出五张苏勒。
翠丝愣了愣，旋即摆手道：“先生，这太多了，太多了。”
她被卖掉的时候，也就五苏勒，这次简单的引路却好像赚到了她人生前十三年里的价值。
“收下吧，翠丝女士，就当一个曾与你感同身受的朋友给予你的帮助，可能无法改变你的处境，但至少可以让你接下来的几天好过些，前提是，你得分几天将它们带回去。”莱尔斯神色如常地说道，好像那捏造的故事就是自己的真实经历。
翠丝呆呆凝视着莱尔斯手中的苏勒，心底陡然变得无比复杂，愣愣地接过那五张纸币。
“谢谢，谢谢......”翠丝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嘶哑。
“翠丝女士，如果你实在找不到答案的话，不如向我所信奉的神明祈祷吧，我相信他会帮助你。”莱尔斯本打算循序渐进，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再慢慢引导。
“先生，我......”翠丝下意识想要拒绝。
莱尔斯先一步打断道：“你可以在心底呼唤隐者先生，他是一切虚妄的肃清者，浑浊之世的启蒙家，是绝望之人的道标。”
翠丝微张的嘴颤了颤，最终轻声说道：“谢谢你，先生，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这么做的。”
“我敢保证，主会庇佑你。”莱尔斯最后淡笑着说了句，转身步入红枫叶餐厅。
翠丝紧紧攥着钞票，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扉的阻挡后，最终深吸了口气，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向远处，只是前进的方向却不是鼠巷。
莱尔斯刚在某个空旷的桌旁落座，餐厅的侍者便走了过来。
“你好先生，请问需要些什么？”
“一份特色菜，半斤白面包。”莱尔斯淡淡说道。
“好的，一份枫叶烤鸡，还有半斤白面包。”侍者做了简单记录，便要离去，只是被莱尔斯立刻拦下。
“等等，你们的盥洗室在哪？”
莱尔斯必须尽快进入神路查看翠丝是否做出祈求，以便及时回应给予指引，此时正值饭点，餐厅内的人数不少，嘈杂人多的环境并不适合沉下意识。
“这边，请随我来。”
跟随侍者的指引，莱尔斯进入后厨旁盥洗室，反锁房门用上苍之眼确认没有神秘目光后，莱尔斯取出银币，低声呢喃出古老神秘的音节：
“遨游的灵，告诉我刚才为我引路的翠丝是否会在一周内死亡？”
叮！
随着银币翻飞落下，花纹面朝上。
否，代表着翠丝一周内不会死去，但期间的过程如何还有待考量。
莱尔斯紧接着双手抓住盥洗台的边缘，意识缓缓下沉至神路，巧合的是，耳边正好响起虚幻飘渺的声音。
等到莱尔斯踏上神路，看到的依旧是六颗星辰，只是属于查理的那颗在缓缓闪烁着。
“查理，难道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莱尔斯眉头微皱，伸手点向星辰，随后看到全身笼罩在阴影里的查理，后者的脸上带着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帷幕之下的隐者，你是一切虚妄的肃清者，你是浑浊之世的启蒙家，你是真相的守护神，你虔诚的信徒向你祈祷，祈祷你给予我指引。
我和我的儿子原本打算避开圣维斯，前往白鹿市，然而在半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个车队，告诉我们由于大雪的影响，经过白鹿市前往布鲁克林的列车都已经陷入停滞，他们不得不前往圣维斯的蒸汽列车站。
我的儿子将在后天进行报道，为了不错过报名时间，我们似乎只能选择前往圣维斯乘坐蒸汽列车。
伟大的隐者，请指引我，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