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影子再也忍不住地吼道:“哪来的小丫头,若再挡着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影子话音刚落,就要发脾气,伸直蝙蝠翅膀就要进行攻击!
那少女却突然眨了眨眼,眼尾偷偷向上扬起,声音软得像团云,“哼!影子哥哥,你真不认识人家啦?我是寒寒姐的源兔呀…”
“源兔?”影子猛地后退半步,盯着她发间若隐若现的灰毛,“你是那个在凡间时总揪着狐狸阿紫尾巴,还把彭忠在新北城种的草药圃翻得乱七八糟的灰兔子?”
蝙蝠影子看着当年那团灰扑扑的毛球,如今竟化作雪肌红唇的少女,眼尾点着颗朱砂痣,笑起来时梨涡里像盛了月光。
“就是人家啦,现在人家也成圣了,所以化为了人形…”源兔转了个圈,水袖扬起时露出皓白手腕,腕间银镯晃出串铃铛响。
那源兔突然凑近影子鼻尖,兔耳蹭过他翼膜,眼底闪着促狭的光:“影子哥哥,倒是你呀,真让人惊讶万分…当年在凡间围着狐狸阿紫跑的小蝙蝠,如今竟成了神王强者?”
蝙蝠影子的蝠耳“唰”地红透,翼膜不自在地卷成拳,因为蝙蝠影子发现面前的源兔有种说不出的可爱,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源兔见状笑得更欢,发间兔耳抖得像两片雪花,故意歪头戳他爪心:“你…怎么直勾勾盯着人家?”
这副俏皮模样,跟当年在凡间咋咋呼呼的灰兔子如出一辙,惊得影子差点戳破自己的翅膀——原来这兔子成圣后,调皮的性子半点没改。
就在这时,内院传来熟悉的声音:“广子,大晚上跟谁说话呢?”
蝙蝠影子的翼膜骤然绷紧,喉间像卡着块冰——那声“寒寒姐”在舌尖滚了三滚,才带着裂帛般的颤音冲出口:“是我,蝙蝠影子!”
刘梅寒转身的刹那,莲花灯从指尖滑落,灯油在青石板上洇出月牙形的光。
她望着影子眉心的神王印记,瞳孔剧烈收缩着后退半步,仿佛做梦一样看着蝙蝠影子。
直到影子的爪尖触到刘梅寒袖角,她才突然抓住他肩膀,指节嵌进他锁骨:“影子?你和彭忠他们不是一起飞升灵霄圣境了吗?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言罢,刘梅寒激动地紧紧抱着影子两米多的身体,诉说着她的思念和激动。
蝙蝠影子也激动地落下来泪,“不对啊,您怎么知道我们飞升灵霄圣境了?”
“是凡间的土地告诉我的,不过!影子你可以啊,竟然成为神王强者了!”刘梅寒的指尖扫过他眉心符文,像在确认这具躯体是否真实。
“我是误入了黄泉路,没日没夜奔跑了几个月才来到了这里…”蝙蝠影子眼含泪水说着他的遭遇。
刘梅寒随即拉着影子往大殿里走去,后院的忘川桃树晃着粉白花瓣,每片都裹着灵火,把影子的紫翼映成半透明。
蝙蝠影子边走边看,发现很多鬼魂在大殿外排队,“寒寒姐,你这里真成看姻缘的了?”
“他们总问来世能不能再见。”刘梅寒捻起落在发间的花瓣,耳间的珍珠耳坠与花影交叠,“可忘川水灌下去,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他们来我这里祈祷,只是投胎前对前世情人的一种感情寄托…”
她的语气轻得像烟,却让影子想起黄泉路上那些抓着他脚踝喊“等等我”的残魂。
源兔这时突然拽着影子看向竹林:“看!相思竹冒粉烟了!这意味着凡间有人收到了死去情人的寄托…”
那缕雾气在月光下凝出心形时,影子突然笑出声:“对了,寒寒姐。据说,你们这地方叫广寒宫?你俩不会真把自己当嫦娥和玉兔了吧?哈哈…”
“胡说!”源兔拍他翼膜的手顿在半空,兔耳却偷偷耷拉下来,“我叫广子,寒寒姐单名‘寒’,凑起来才叫广寒宫……”
源兔指着前殿匾额,金漆大字在灯火里跳闪,“游魂们说这比凡间传说还真呢,而据鬼王诡直说,现实世界里是没有广寒宫的。”
拐进后院刘梅寒房间的瞬间,影子惊呆了。
因为他发现刘梅寒居住的房间,竟然布置的和她与彭忠的婚房一模一样。
影子的爪尖深深抠进掌心——土炕上的蓝花棉被、墙根带豁口的陶瓮、窗棂糊的麻纸,连暖炉上炖茶的陶壶。
所有的一切,都和彭忠在至清大叔忠魂城里的营房内布置分毫不差。
热气里飘着槐树叶影子,让他突然想起彭忠婚礼那天,刘梅寒往他兜里塞的喜糖。
“彭忠他们现在,不知在哪里……”刘梅寒摆着水果的手停在半空,陶碗沿的裂纹正对着影子虎口的旧疤。
与此同时,灵霄圣境的九尾狐公国密室内,十二盏烛台将石壁地图照得透亮。
彭忠单膝跪在兽皮地图前,指尖反复划过鸿灵仙门所在的丹霞山脉,指腹因用力而泛白:“永恒之树误吞的人参果树竟然成了此去鸿灵仙门的幌子…”
黑狐大叔拄着拐杖蹲下身,刀锋在地图上的“黑煞渊”标记处敲出笃笃声响,脸上的肌肉随动作牵扯:“横跨三个帝国的路不好走啊…”
黑狐顿了顿,看向在角落的阿紫,“阿紫公主,你得把形态和气息全收进幻术里,半分特征都不能露,身为公主出如此远门,必须伪装啊…”
天尚未破晓,雾气像浓墨般浸染着九尾狐公国的宫墙。
赤霄裹着玄色氅衣站在密道入口,鬓角的白发被夜露打湿成绺。
他将一枚燃烧幽蓝火焰的符篆塞进阿紫掌心,符篆的热度烫得她指尖一颤,却不敢抽回手——父亲的指腹布满老茧,和幼时抱她看星星时一样粗糙。
“这符能遮你三月的仙人气息,记住了,此刻起,你只是赤赢女儿赤霜儿的贴身丫鬟……”
赤霄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突然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露珠,指腹擦过她耳垂的坠子,“而永恒之树则扮演赤霜儿……”
“父王,放心,我们会平安回来。”阿紫突然踮脚抱住父亲,熟悉的体温透过氅衣传来,让她想起幼时在宫墙下追着萤火虫跑,父亲总在身后喊“慢些”。
赤霄僵硬地抬起手,拍了拍她后背:“一路平安。”众人都听见了赤霄喉间压抑的哽咽。
马车启动时,车轮碾过碎石的咯吱声在雾中回荡。
阿紫撩开车帘回头,只见父亲的身影在晨雾中越缩越小,却仍固执地站在密道口,手中光芒明明灭灭。
彭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赤霄抬起手,在胸前比划出歪歪扭扭的弧线——那是阿紫三岁时,他教她的手势“等你”,如今却因颤抖而不成形状。
马车转过弯道的刹那,阿紫突然低头咬住下嘴唇,流出来热泪。
就这样彭忠一行人踏上了未知的征途,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