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厨子一听更急了,“东家,当初你请我来时,我们便都说清楚的,我说我娘子身子骨不大好,在她大好前,若是酒楼里没客人时便让我早些回去照顾娘子。若不是你答应了我,我不会来天香阁的。”
“马厨子,你可有证据能证明?若是没有,你可不能胡乱如此说。”周守财道。
马厨子闻言不禁有些气结,证据,他能有什么证据,契约上可不会约定得如此详细,他想了想道:“东家,若是您实在不愿意,那便扣我的工钱吧。”
“成,那你这一日的工钱便没了。”周守财说着就要去高脚柜台拿账本。
马厨子又愣了,他失声道:“东家,怎么是一日?难道不应该只扣我提前回去的工钱吗?”
周守财不认同地道:“哪有这样扣钱的,要扣便扣一日,马厨子你自己仔细思量清楚吧!”
周守财在说这些话时,一直都带着笑,此时看起来,他的笑容中竟还带着一丝洋洋得意。马厨子无奈地道:“东家,眼下我娘子生了病,若是你扣我一日工钱,我真的周转不开。”
周守财摸了摸胡须笑眯眯地道:“那你便好好上工就是了,你若不提前走,我自然不会扣你银钱。”
马厨子见周守财实在是说不通,便只好发狠道:“既如此,那我便不干了!你把我前面的银钱结给我吧!”
周守财看向了马厨子仍旧带着笑道:“马厨子,你可是忘记了,若是……你执意要离开,可是要赔我银钱的……”
“你当时并没有这么说!”
周守财慢悠悠地拿出了契书,笑眯眯地把契书打开,摊平在柜台上,“你来瞧瞧,就这儿,若是你没有做满三年,你得赔我十两银子。”
马厨子震惊地看着这张契书,这张契书的确是他签的,他并不识字,当时周守财要请他来天香阁上工时,说的格外客气,态度也十分诚恳,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选了天香阁同天香阁签了契书。
可谁知道这契书上的条款,周守财并未同他说完全。
马厨子看着契书愣了神,十两银子……他真的出不起,刚来府城时,他心中豪情万丈,可谁知道他的娘子却忽然得了一场大病,大夫说是风寒没有及时救治引起的。这一碗一碗汤要喝下去,他兜里的银钱也越来越少。
之后,马厨子把原本拿来做点小本生意的银钱都花了个大半,可尽管已经花了这么许多银钱了,他娘子的病依然没见好。
后来花销实在是太大了,马厨子只好先寻一家酒楼上工,好歹先补贴一二。他的手艺好,当时天香阁、燕春阁都想聘他当大厨,可是天香阁给出的条件更优一些,而且周守财还答应了他,若是有需要可以早些回家照顾妻子。
可是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周守财便反悔了。
马厨子眼下确实拿不出十两银子,叹了口气他颓然地垂下了头,“那……”
马厨子话音未落却见铺子里跑来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小郎君,他打着伞,可身上还是湿了一大片,“爹爹,爹爹,娘起了高热,晕过去了!”
马厨子闻言再顾不得其他的,抱起他的儿子便要往家中赶,顾笙见状忙道:“马厨子,你家小郎君已经淋湿了,若是你再抱着他归家,怕是也要再病一个,我是城东巡检使顾笙,这是我的腰牌,你不如先去请大夫,我和我娘子帮你送小郎君回家。”
马厨子闻言也有些道理,保和堂在东边,他家在西边,若是先回家再去保和堂的确是不顺路,“多谢大人了,劳烦您。”
顾笙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接着马厨子便穿上了蓑衣往保和堂去了。
“阿蓉,要不然你在这里等我?”顾笙担心雨势太大,于是问道。
秦蓉摇了摇头,“咱们一道去吧,问他们借上三副蓑衣。”
顾笙方才都拿出了腰牌,这会子要借蓑衣,周守财自是要借的,替马厨子的小郎君穿好了蓑衣,他们才一道出了门。
这暴雨大得很,街上根本没有行人还在雨里头,秦蓉看着身旁的小郎君,一直抿着唇,严肃地往前走,便觉得有些心酸,这还是个小孩子呢。
好不容易跟着小郎君到了家,小郎君脱下蓑衣后急忙跑去看他娘,秦蓉和顾笙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放心就此离开。
就在两日犹豫间,马厨子带着大夫回来了,大夫年纪大了,雨又下得急,这会他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李大夫,你快瞧瞧我娘子。”
“慢点慢点,马厨子,老朽年纪大了,你这么大力,我骨头都要断咯!莫急莫急,你且去瞧瞧你家娃娃,我这便给你娘子瞧瞧。”
李大夫名声极好,医术也高明,请到了他,马厨子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秦蓉同顾笙,他走到堂屋道:“多谢大人,多谢夫人,今日多谢你们了。”
秦蓉道:“我们不妨事,只是你家小郎君,年纪还不大又淋了这么久的雨,得喝些姜汤散散寒才好。”
“多谢夫人提醒,我这便去煮。”马厨子又挂心娘子,又担心儿子,只觉得心里有火在烧,烧得他没法安静下来。
秦蓉见他如同失了魂一般,便道:“不若我来替你煮吧。”
马厨子哪里好意思让秦蓉动手,连忙摆手道:“顾夫人,这如何使得。”
“不过都是些小事,不值当你挂心。”
马厨子同顾笙和秦蓉躬着身子行了礼,“多谢二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