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再三：“阳哥，我还能回去不？”
李小川摇头：“不现实。宏盛几乎是白书平一手带起来的。人非圣贤，你回去必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和他平起平坐。
可如果屈居他之下……
耿杰啊，咱们弟兄之间所剩的那点情分，就不要糟蹋了吧。”
“那老童那里呢？”
耿杰显然早就盘算过这件事，所以很快就退而求其次。
李小川再次摇头：“老童那个人你是知道的，眼里不揉沙子。而且他的百泉啤酒体量不比宏盛小。甚至还有后来居上的趋势。
你真去了他那里，难免受委屈。”
耿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当初鬼迷心窍，背弃兄弟们。”
李小川冷眼看着，心里无比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耿杰落魄了，肯定想着痛改前非。
可赌瘾和毒瘾有一拼。一旦沾染上，手里有俩钱就会犯。何况耿杰这个人，心性不坚，好色贪杯。
就像李小川说的那样，如果真把他整回宏盛或者百泉，剩下的老兄弟们那点微薄情谊很快就会让他糟践完。
到时候白书平和老童治不治他，王金虎肯定不能放过他。
平白脏了王金虎的手，那还不如让他在羊城发烂发臭呢。
可眼下这种情况，李小川又不能不管他。那不就成了翻脸不认人的小人了么？
奈何他脑袋疼，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道：“你这样。你先回藤谷县，或者到别的什么地方躲一躲，避避风头。等我这边和何耀祖的事有了眉目，再安排你。”
得李小川一句话，耿杰惶然的心才总算稍稍落地：“谢谢哥。”
别看他一口一个哥的叫着，他实际年龄比李小川大好几岁呢，已经三十多了。如果当初他单飞以后，踏踏实实搞他的装修。这会儿不说大富大贵，小富是没问题的。
可你看他，混得一塌糊涂。真应了那句：性格决定命运。
苟八那边接到李小川的消息就往这边赶。港岛距离羊城很近。出了白敬伍身份特殊，过不来。苟八和赵正都有通行证，多半天时间就赶到了阿皮的诊所。
因为过年嘛，期间就阿皮和阿发嫂来送过两次吃的。
苟八赶到的时候，诊所里就李小川和耿杰俩人在。
苟八看李小川好好的，当即就给耿杰跪下行大礼。
苟八到李小川身边的时候，耿杰早就单飞南下了。所以他俩不熟。苟八真拿他当恩人谢。
耿杰一看李小川的人来了，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把他怎么发现的李小川，怎么救的李小川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和他跟李小川讲述时的朴素不同，经过耿杰润色以后，其精彩和刺激程度，俨然和大哥的电影有一拼。
但苟八几人显然情绪不高。李小川就算病着也察觉到了不对：“周尊呢？”
苟八嘴巴动了动，看向赵正。
赵正：“啊，小周啊……”那样子明显是，你听我给你编。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李小川看向苟八：“你来说。”苟八是他小弟，不敢骗他。
苟八眼睛里的红血丝更红了：“周尊死了。”
一瞬间，屋内寂静无声。
耿杰虽然不认识周尊，但也知道出了人命不是玩耍的事。
以他对李小川的了解，接下来他越是平静，那么搞得事情肯定越大。
但他同时又有些担忧，这里是羊城，不是藤谷县。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王大运还不是一般的地头蛇。
李小川不是没经历过兄弟死亡的事，毕竟，走江湖出生入死不是形容词，是事实陈述。
可周尊身份不一样，他不是江湖人。他本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怎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于一场帮派内讧？
而且，这个帮派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大好的青春年华，一身的才华和抱负都还没有施展，就这样死了冤屈不冤屈？
“哥，哥……”苟八见李小川一直默默的，不动也不说话，不由有些心慌。李小川重情重义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凡是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
苟八生怕他受不了打击再出事，赶紧掏出银针就要扎他。
“别闹。”李小川抬手挡开他。
看李小川那冷静沉着的样子，耿杰心头一阵窃喜。李小川越冷静，何耀祖越完蛋。那么他欠的那些债就越快平。
他自告奋勇道：“阳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王大运那个天上人间有一部分是我装修的，我又在那里待过，很熟。我画地图给你看。”
李小川点头：“嗯。”
赵正看李小川的样子莫名有点心慌：“阿阳，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周的事自有有关部门接手，你现在的任务的养好身体。”
李小川道：“明白。你看我现在这副病病歪歪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是能跑还是能跳？”
话虽这么说，可赵正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李小川。这家伙，天天挂嘴上的事不一定做，属于闷声干大事那种。
别说他现在病得不重，就算他病得脖子以下都不能动那两年，不照样扎个网把高建设给拿下了？
但是，他不放心也没用。他的任务是保护李小川，包括周尊也是。
周尊的死在李小川看来非常憋屈，但从赵正的角度看，他属于因公殉职。虽然很可惜，很令人痛心。但谈不上憋屈。
立场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人的悲喜从不相通。
赵正怕李小川搞事情，是担心他的安危。李小川心里憋屈，肯定会搞事情。他俩谁都没错。
“老八，帮我给我干妈打个电话。过年了，身为儿子不能去她跟前尽孝，电话也不打就过分了。”
苟八不疑有他，拨通了齐峰的电话。
两边有时差，李小川这边到了晚上，白桦那边是清晨。
新年里接到儿子的电话，听得出白桦的语气很愉快：“臭小子，亏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妈。”
李小川先恭喜她：“干妈，新年快乐。”
“是不是想要红包啊？”白桦乐呵呵的：“我包个大的给你啊，整整一百块。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旁边的苟八瘪了瘪嘴：“才一百块。”
南北方差异。南方过年红包单纯就是图吉利，一般一元两元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一百块真的是大包。
但此时李小川根本没心情理会什么红包：“阿忠反水了，杀了我一个兄弟。”
“……”对面一阵沉默，许久白桦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