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吉祥在侧殿会见大臣,得到华玦复明的消息,直接冲出侧殿,策马往摄政王府赶。
到了王府,直接马踏飞燕奔进回廊,远远看到华玦被一群内阁围着站在正寝殿门口,连忙拉起缰绳将马停下。
她不能靠近。
陈吉祥翻身下马,安青追上来,拉住马缰绳。
容瑾为了让陈吉祥开心,专门给华玦收拾了一番,让他穿上陈吉祥喜欢的月白色锦袍,头发用银扣半束在脑后。
内阁们纷纷让开,华玦转过身,浓眉下,一双桃花美目顾盼生姿。
陈吉祥开心地挥挥手,又不能近前,眼中泪光点点:“华玦!你看到我了吗?”
华玦心中泛起酸楚。
黑暗中他一遍遍地在脑海中重复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怕时间久了,会淡忘,原来平凡的瞬间都弥足珍贵。
那个娇俏的女孩,从十五岁第一次来到他身边,看着她长大,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执拗任性,她的勇往直前。
一路从从太子妃到摄政皇后,从西藩女王到帝国的女皇。
当初她中了毒,在自己的寝阁中醒来,睁开看看到自己,大而圆的黑眸便有了异样的神色。
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女孩和之前不是一个人。
她看着自己,像小孩子看到了喜欢的糕点。
现在她远远站在回廊那一头,又蹦又跳又挥手,和以前一点区别都没有。
华玦弯下浓眉,压着唇角的笑意:“一点规矩都没有,成什么样子,不怕人笑话。”
华萧侧目瞥他:“装什么装,你给人家点反馈,别站着跟个木头一样。”
周围几人都轻笑起来,容瑾从他们身后走过来,手里拿着他的寝衣,华玦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别丢人了。”
“吉祥要的东西,我没办法。”他说着,在大家一片哄笑声中,往回廊那一头走过去。
陈吉祥接过寝衣,小脸染红,黑眸闪亮,眼睛笑得弯成一条小鱼,回廊两侧的禁卫军和御林侍卫都起哄,叫好的,吹口哨的,鼓掌的,此起彼伏。
华玦眼神温柔炽热,脸颊烧得滚烫,感觉一把年岁了,还整这些小情调,在军士面前毫无威严,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起食指和中指,触碰了下嘴唇,朝着陈吉祥的方向轻轻一送。
所有人的欢呼声到达了顶点,陈吉祥双眼盈着泪,搂着华玦的寝衣,笑弯了腰。
她身后有一双眼睛,忧伤落寞地看着她,安青默默垂下浓睫。
夜幕低垂。
陈吉祥把华玦的寝衣叠好,放在属于自己的小柜子里,里面还有荷包、手帕,一些她喜欢的小东西。
安青坐在床榻上,曲着腿,两只手臂搭在膝盖上,静静看着她在那里捣鼓。
陈吉祥基本把安青这里当自己的小私宅了,在别的内臣那里搜罗来的宝贝都收藏在这里。
收拾好,陈吉祥心满意足看着里面的宝贝,然后将檀香木的盖子轻轻合上,翻身上床,躺在枕头上,回味着今天的喜悦。
华玦那双漆黑的眸子又恢复了光彩,傲娇含情,真想亲吻他的眼睛,感受他浓密的睫毛在唇上痒痒的感觉。
她闭着眼睛笑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安青一直凝视着她。
陈吉祥将兴奋的心压了压,发出指令:“熄灯睡觉。”
安青沉吟片刻,抬手将床头的灯熄灭,他轻轻躺到枕头上,侧目看着阖着眸子微笑的女孩。
今天的情景,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有嫉妒之心,哪怕是吉祥最宠爱的华萧。
他算什么呢?既不是青梅竹马,又不是皇家贵胄,可是他全然了解这个女孩,并爱上了她,更过分的是,想要得到一点点平等的回馈,哪怕微乎其微。
可是,她甚至从来没有吻过他。
他将手轻轻放在陈吉祥的腰上。
之前两人之间的规矩是他不能主动要求,发生了上次的强迫事件,他就更不敢了,可是今天,他特别想得到陈吉祥的温存,哪怕亲他一下。
陈吉祥侧过身,这意味着让安青搂着她,靠在他怀里睡。
安青顺势搂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熨贴在他身上。
陈吉祥正要舒舒服服睡觉,觉得安青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她眼都没睁,冷声说:“睡觉。”
安青抿抿唇,放开她,翻身仰卧在枕头里。
陈吉祥觉出气氛有点差池,转头看着他:“你怎么了?”
安青侧头看着她,桃花眼轻轻闪动:“你能吻我吗?就一次。”
女孩有点迟疑。
自从上一次那件事后,虽然陈吉祥勉强原谅了他,那天晚上拉着他的手回了寝阁,倒头就睡,什么都没发生。
这几天虽然也是互相聊天,却明显疏远了很多,再没有以前那种默契。
安青本来话少,这几月话和以前明显不一样,他动心了。
其实这并不是陈吉祥想要的样子,她不想去内臣那里的时候,只想安静地睡觉,思考,并且有人静静陪伴,不想耗费心力。
况且,她现在满脑子闪回华玦那飞来的一吻。
“我今天很累了,想马上休息,改天吧。”
陈吉祥转回身,敷衍着说。
良久,安青低声说:“你从来没有吻过我。”
陈吉祥没有耐心了,她焦躁地回他:“你若是不想陪着我,我就找别人,你就和别的内臣一样不必天天跟着我。”
良久,安青说了这辈子最石破天惊的话:
“你找不到别人,没人能替代我。”
陈吉祥惊了,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心里,没有任何人是不可替代的,哪怕是华玦。
拿得起放得下和随时翻脸是她的一贯态度,让内阁们对她又爱又恨,还没有哪个人能这样自信地拿捏她。
这一下激怒了陈吉祥,她坐起身,看着安青。
“好。”陈吉祥点点头:“安青,真有你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在我这里并不特殊。”
“我爱你。”
安青幽幽看着她说,浓睫无力地微微颤动,桃花眼显得无辜忧伤。
陈吉祥哑然失笑,她微微俯身。
“他们都爱我,我和每个内阁的情分都比你深,他们为我南征北战舍生忘死,你除了陪我去找男人还做过什么?”
安青愣愣看着她,眸子渐渐凝上水雾,薄唇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