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屋门被再次敲响时，水晶杯中的水已经饮过了一半。
“进。”
“贵宾。”雄兽人这一次只是踏入冰屋一步后便止步，面色带着犹豫，但仍是客气地垂眸。
姜婳末挑眉，抬眼看去，等待对方开口。
这次又要搞什么花样。
“管事大人刚刚遇上急事，有一位刚来就吵着见大人的贵宾想与大人讨论上次交易的事情，因为其中物品数量与晶石数额不对，还在一一查实核对。恐怕，还要让贵宾您再等待一会儿。”
“不急，但我只给你家大人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过去了二十分钟。”姜婳末表现出理解的模样，但还是提出自己的时间要求。
她没有那么多耐心。
“好的，贵宾。”雄兽语气抱歉，这一次，连带着语调都更谦卑了几分。
“那位贵宾态度不依不饶，核对起来的数额也是颇麻烦，这也让管事大人很头疼……”
哦？
姜婳末的指尖轻叩一下冰桌，发出一记清脆的响声。
这位雄兽恍若没有听见般，依旧自说自答：“若是能尽快解决数额差异的麻烦，想必管事大人也就不用头疼，很快就能来见贵宾您了。”
说完，他顿了顿，直看向姜婳末的方向。
眼神夹带着几分隐晦的意味。
姜婳末敏锐接收到这个眼神的传递，极浅地笑了笑，姿态惬意地靠回冰椅上。
还要继续试探她。
罢了，那她就陪这里的兽人玩一玩。
姜婳末象征性抚了抚垂下的胡须，压着嗓音，开口时嗓音又沉了一个度。
“……嗯，既然是这样，数额差异一旦核查起来确实麻烦，不过，如果我能帮你家这位大人的忙，也算是为我之后的交易开了个好头，到时候还要让你家大人多让几分利给我啊。”
“贵宾好意，大人定会好好招待。”那位雄兽不着痕迹吐出一口气，应承下这句话。
“那就说来听听，你家大人遇到什么数额差异了？”她接着道。
“啊好。”那位雄兽这才关上冰屋门，隔绝了外面的动静，语气这才放大声了些。
但话落在姜婳末的耳里，只觉是在听背诵。
只见那名雄兽双手交叉放于腰前，双眼灼灼目视前方，语气放缓却又不带丝毫感情。
但态度是极为认真。
只听他启唇说：
“那位贵宾上次交易带来了七张纯净的白羚兔野兽皮，按一张可换三颗低净度晶石，那么总共这位贵宾可换得大人多少颗低净度晶石。”
姜婳末：？
这么敏感的数字，这么熟悉的公式记忆，来自蓝星大陆的某种深刻记忆被瞬间激发。
几乎是想也不用想。
在那位雄兽话落之时，姜婳末就灵敏地脱口而出，报出了数字。
“二十一颗低净度晶石。”
“………”
话落之时，姜婳末清晰地看见那位雄兽挺直的身形瞬忽一顿。
但良好的职业操守，让他虽在失神半瞬，但很快还是反应过来。
他试探着回：“贵宾，您……确定啊？”
这回总不能再说这位贵宾是碰巧答对了吧？
“……确定。”姜婳末虽不解这么问的原因，但还是压低嗓音开口。
于是那雄兽清了清嗓子，重新挺直了背脊，连带着下颌都轻微向上抬起。
语气更加洪亮。
“除了白羚兔兽皮，还有六块二阶鲸头鹤的嘴喙，这样品质的嘴喙可换五颗低净度晶石，那么一共可…”
“三十颗低净度晶石。”
还未等到说完，姜婳末再次接了话，这一次速度更快，依旧是根本不带丝毫犹豫。
“……”
那雄兽眼神终于泛上迷茫，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动作惬意，悠然翘着二郎腿的贵宾。
有些痴傻地问：“您、您、确定……？”
“确定。”
话落进这位雄兽的耳中，姜婳末的视线里，分外清晰地又看见这位雄兽的眼睛从迷茫转为清醒，然后变得分外灼亮。
明亮得宛若眼前水晶杯映衬出的亮光。
实打实地晃眼。
紧接着这位雄兽的语调变得急切，声音又上扬了几个度。
“贵宾，请问，八只青鸟羽翼可换两颗中净度晶石，而一颗中净度晶石可换十颗低净度晶石，那么——”
“一共十六颗中净度晶石或者一百六十颗低净度晶石。”
“咳！！”那雄兽直接一个大喘气，他瞪呆了。
回过神之后，如梦初醒般。
紧接着上难度！
“一根四阶孔雀尾羽可换七颗中净度晶石，而一只四阶孔雀上的尾羽扇叶一般有二十根，那位贵宾一共带来了三只死去的四阶孔雀。”
姜婳末抬杯，轻饮一口水，声音缓而干净。
“一只四阶孔雀身上全部尾羽可换一百四十颗，三只便是四百二十颗中净度晶石。”
“又、又、又对了。”那雄兽震惊中没忍住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嗯？”姜婳末缓缓转动杯柄，偏头挑眉，眼神戏谑。
“咳咳。”那雄兽作咳嗽状，眼帘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慌张和震惊。
大人啊，这是天才兽！
他兴奋！
但他仍没有放弃，继续问，语气外加着格外的兴奋，连带着将过往之前大人曾出过题都一股脑翻了出来。
“七张兽皮换九颗！”
“六十三。”
“九换九。”
“八十一。”
“十一可换十二。”那雄兽已经连手都在颤抖，眼底灼亮得惊人。
姜婳末淡笑，语气缓而低沉地一字一句敲在雄兽兴奋跳动着的心脏上。
“一、百、三、十、二。”
这一刻，九九乘法表的奥妙淋漓展现，完全是神学般的存在！
一时空间瞬间静谧了下来。
那位雄兽终于止了声，灼亮得眼神简直晃目，脑袋中仿佛闪过无数道光。
只有他知道，在一次次反复的询问和惊讶中，震得他的胸腔下跳动得格外厉害。
这是惊天般的震惊和兴奋。
这位贵宾，他、他、他！！！！！
大人啊！天才啊！这是妥妥的天才算数兽啊！
他疯狂地在心里兴奋狂奔，嘶吼，乱扯！
可面上努力维持着体面，反复控制着脸部表情，他在心底告诉自己。
不能丢脸，不能丢咱们大人的脸，要稳重，要稳重。
他尽可能控制着呼吸，腰间的手已经抓紧了手下兽皮，他压下嗓音，这一次躬身地角度比之前所有都要深。
“贵宾您稍后，我马上将您的回复告知给大人。”
—
无尽奢华的房间里，原本的压迫和冷清荡然无存。
只留下惊天的一句。
“他全部都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