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招混杂着自创套路,什么扫腿、飞扑、肘击全都往傅北辰身上砸,像一只浑身带刺的小河豚,动作虽乱却极快,竟然带出一丝逼人的气势。
傅北辰边躲边打,脚步如影随形,身形轻盈如燕。
每次傅枭快碰到他的时候,他都像风一样从一侧滑开。
他们几个孩子,黑子一有空就教他们练兵术,反应、身法、呼吸节奏全都训练得比同龄人高出一截。
傅祈年站在屋檐下,单手抱臂,眉头稍挑。
他没打断,看着两个儿子过招,眼底闪着深深的沉思。
草地上,兄弟二人已缠斗数轮。
傅北辰一个扫堂腿将傅枭撂倒,傅枭却借着草地的弹力再度翻身站起,手里扫帚头已断成两截,被他抓着当双截棍一样抡。
“你再打我我喊人了啊!你以为我没人撑腰?”
“你那俩盟友早跑了。”傅北辰懒洋洋地应着,下一秒欺身而近,手肘横击,傅枭连连后退。
但就这时候,他突然蹲地、横移、转身!
傅北辰竟稍稍一愣。
这一套动作是傅祈年教的反制招,傅枭竟能记住。
傅枭得意喊道:“爸教的!傅团长说我是‘胖子里头的战术天才’!”
结果——
“啪!”
傅北辰直接将那两截“武器”打飞,一手捞住他后颈,一脚轻扫他脚踝,傅枭整个人被摁趴在地,脸埋进青草里。
“战术天才?”傅北辰挑眉,“你是战术贪财吧。”
“呸呸呸!”傅枭嘴里满是草,“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嘛!”
傅祈年这才迈步走近,一脚踢开那叠被打散的美金,声音低沉,“三千块美金你就想堕落?”
傅枭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爸,我不是堕落,我是想走捷径。”
傅祈年凉凉地看他:“捷径不是坏事,但你先看看你这点本事够不够走那条路。”
“……”傅枭认命了,趴在草地上,跟一摊咸蛋黄似的。
可小胖子想到他家的亲亲亲母上大人,眼珠子转了一圈,看了看傅祈年和傅北辰,突然嘴唇翘了翘。
“……”
“吃饭啦!”傅奶奶的声音从家里的厨房方向传来,傅祈年父子眯了眯小胖子,知道他不老实,倒也没多追究。
*
夜,深沉如墨。
屋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晕静静铺在床边,把一切都柔和地藏进温柔的暗色里。
明贺之慢慢地把手臂从明月颈下抽出来,动作极轻,像在怕惊动一只浅梦的猫。
女孩本能地往他那边蹭了蹭,手还不松开,搂着他。
那种姿势,不是情人之间的亲昵,而像个孩子紧抱着她唯一的依靠,哪怕在梦里也不肯放手。
他轻轻替她拉好被子,才赤脚踏在木地板上,朝阳台走去。
阳台上,傅祈年站了许久,西装上还沾着夜风的湿气。
刚才他推开门,本想像从前那样——悄悄爬上明月的床。
可床上却已经有了人。
明贺之拉上阳台门,顺手关死。
他仍是一身利落的西装,连领带都没解,像刚从黑夜中走出来的人,连影子都带着冷气。
“看到了?”
他问,明知故问,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根烟扔给傅祈年,自己则熟练地点上一根,火苗一闪,映出他深邃的轮廓。
他将打火机顺手抛了过去。
明贺之倚着阳台栏杆,望着不远处模糊的街道口,“我回来时,看到她梦游,我差点以为她又要往天台走。
医生说,小时候亲眼看着父母在她面前被杀,长大了又眼睁睁看着爱人死在她怀里......她的神经早就像细玻璃一样,稍一碰就裂。”
他顿了顿,低声道:
“上次那场绑架,注射的不只是性药,还有混合型致幻和神经扰乱剂。医生说她可能会出现应激性错乱,甚至永久性失忆。”
“下个月,是她爸妈的忌日。”
他弹了弹烟灰,“我试探过她几次,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之前一样她选择性忘记。
也许……这样反而是件好事,忘掉痛苦的事情,活得才不会那么累。”
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内那安静沉睡的人影,目光柔软了些许。
“她小时就喜欢靠着我睡。”
他抽了口烟,咧嘴吐出一个沉沉的烟圈,那双鹰隼般的眼眸里却闪过一抹戏谑的笑意。
“因为我身上的味道。”
他指了指自己,淡淡一笑,“赌场的味道,旧雪茄的焦香,劣质威士忌的酒气,还有枪油的味道。
对旁人来说可能恶心,但对她来说,那些气味能让她安心。
像我们这种人,在阴沟里活久了,也只有污浊的气息才让人感觉‘安全’。”
他话锋一转,看向傅祈年,“你也不太干净。”
经过这次绑架的事情,明贺之知道明月真的很喜欢傅祈年,要不,不可能为救他儿子而搭上自己。
本来,明贺之查到了傅祈年有些不为人知的不法生意,都准备给他送进去踩缝纫机了……
罢了……
傅祈年知道明贺之看不上他,不中听的话,他自动过滤掉,没多一秒停留。
他怎么可能不干净!
他太干净了,像阳光一样,阳光一定会照到明月心里的角落。
他一定能温暖她。
夜风拂过,带起两人衣角微动。
*
晨光微亮,薄雾氤氲,屋内光线柔和如水。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气息,有雪茄的余香、木质衣柜里沉睡的皂香,还有一丝淡淡的柠檬古龙。
明月缓缓睁开眼,视线一抬,就看见一张英俊却冷硬的脸,五官深刻,眉头微皱,像是在做一个令人不快的梦。
他穿得整整齐齐——白衬衣,扣子一颗不少,马甲平整,外套搭得笔挺,连袖口都压得利落。
明月的眉毛一点点皱起来,气鼓鼓地坐起身,手直接伸过去,“啪!啪!啪!”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你个不讲卫生的,穿着外套就上我的床!”她语气嫌弃,眼神却带着一丝委屈。
她虽然没有像傅祈年有洁癖,可外面穿的衣服没脱就上床,她还是不能接受的。
傅祈年睫毛微颤,睁开眼时嗓音沙哑低沉:“……怎么了?”
“把衣服脱掉!”明月翻白眼,像个暴躁的小王妃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