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了手中的香囊。
“七哥、七嫂,你们一定要赢……”她在心里默念,直到视线完全被泪水模糊。
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像极了那夜的脚步声。
南宫念瑶闭上眼,仿佛又看见魏无仁飞起的头颅,鲜血溅在假山上的场景。
她浑身一颤,却咬紧了牙关。
凌黛握住她冰凉的手:“殿下……”
“我没事。”南宫念瑶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七哥定会赢的。”
马车转过山坳,再也看不见军营的旗帜。
南宫念瑶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在心中又重复了一遍:“一定要赢。”
远处,南宫鸿煊仍站在原地,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中。
“殿下。”冷锋低声提醒,“该出发了。”
南宫鸿煊转身,翻身上马。
朝阳终穿透晨雾,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映出一双杀意凛然的凤眸。
“传令。”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全速前进。”
大军开拔的号角声响彻山谷,惊起无数飞鸟。
南宫鸿煊策马奔向前方,再未回头。
……
“报——!”
传令兵的声音,撕裂了军营的寂静。
南宫鸿煊正在沙盘前推演攻城路线,闻声抬头时,眉宇间还凝着未散的杀气。
“殿下……”传令兵跪伏在地,声音发颤,“京城急报,陛下……驾崩了。”
苏时瑾抬眸,见他保持着俯身看沙盘的姿势,只是按在指节下的城墙模型,已碎成粉。
“何时?”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三日前……厉王封锁消息,说是……暴病而亡。”
沙盘被整个掀翻,碎石飞溅。
南宫鸿煊转身就往帐外走,却在撩开帐帘时踉跄了一下。
苏时瑾追出去时,见他站在旷野中,背影僵直如剑。
“都退下。”她急声喝退亲卫。
刚一走近,就被一股蛮力拽进怀里。
南宫鸿煊的拥抱,勒得她肋骨生疼。
他浑身发抖,却半点声音也没有,像匹受伤的狼死死咬住猎物止血。
苏时瑾感到颈间一片湿热,才惊觉他在哭。
“云郎……”她轻抚他后背,“哭出来,别憋着。”
这句话像打开了闸门。
他跪倒在地,喉咙里溢出野兽般的呜咽。
他额头抵着苏时瑾的胸口,滚烫的泪水浸透了她的衣衫。
“我……”他声音破碎得不成句,“我连最后的亲人……都没了。而我……”
苏时瑾紧紧搂着他。
她从未见他如此一面,软弱无助,像被遗弃的孩子。
他曾说过,无论他闯了多大的祸,乾景帝都拼命护住了他。
可他因为母妃的死,对陛下一直存着些芥蒂。
“这事怪不得你。”苏时瑾吻他颤抖的眼睑。
南宫鸿煊哭得更大声:“若父皇……未将玄龙卫给了我……说不定会……”
话说不下去了。
他将脸埋进她怀里,脊背剧烈起伏。
苏时瑾心痛不已。
“阿瑾……”他闷声问,“我是不是……六亲缘薄?是不是……克亲?”
苏时瑾捧起他的脸。
那双凤眸布满血丝,她一字一顿道:“是这世道克你。”
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的号子声。
南宫鸿煊渐渐止住颤抖,却仍紧紧环着苏时瑾的腰不放。
“明日……”他声音沙哑,“我定要攻进去。”
苏时瑾点头,正要扶他起身,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南宫鸿煊眸子一片隐晦,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黑暗:“我要亲手……杀了南宫晖,为父皇报仇。”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士兵们看见主帅已整装待发。
玄甲冷光森然,唯有剑柄上多了一圈素麻。
南宫鸿煊翻身上马。
苏时瑾一身火红铠甲跃上白马,如烈焰般耀眼。
两骑并立,他一把扣住她后颈,在千军万马前狠狠吻了上去。
“同生共死。”他抵着她的唇低语。
“共守山河。”她咬破他的下唇。
鲜血交融间,南宫鸿煊长剑出鞘:“杀——!”
……
南城门前,血色残阳将城墙染得如同浸了朱砂。
南宫鸿煊单手持剑,另一手高举染血的传位诏书,玄甲上凝结着层层血痂。
“开门!”他声音不大,却让城头守军齐齐一颤,“本王只数三声。”
城楼上的羽林卫统领,刚要下令放箭,咽喉突然被一支箭矢贯穿。
苏时瑾立于白马上,缓缓放下重弩:“一。”
南宫鸿煊唇角微勾:“二。”
“轰——!”
城门突然从内部爆裂,木屑纷飞中冲出近百黑衣人。
——正是未离京,一直潜在城中的玄龙卫。
不亏是皇帝身边,武力值最爆表的暗卫。
他们身后,羽林卫如割麦般倒下。
“杀——!”
城外士兵如黑潮涌入城门。
南宫鸿煊策马直奔皇城,剑锋所过处血浪翻涌。
苏时瑾紧随其后,袖中金针每次闪烁,必取一命。
“殿下!”冷锋砍翻两个偷袭的羽林卫,“探马来报,南宫晖正在太和殿行登基礼!”
南宫鸿煊眼中寒光乍现:“先去承恩侯府。”
承恩侯府朱漆大门被一脚踹开时,承恩侯正与定安伯举杯相庆。
南宫鸿煊的剑尖,一下子割断了承恩侯的喉咙。
鲜血滴在地砖上,绽开朵朵红梅。
“熙、熙王殿下……”定安伯打翻了酒盏,“您这是……”
“清君侧。”南宫鸿煊一个甩手,将头颅掷在八仙桌上,惊起一片尖叫。
他缓步走向主座,靴底碾过满地珍馐,“本王赶时间,你们一起上。”
半刻钟后,苏时瑾在廊下收起染血软剑:“都解决了。”
南宫鸿煊正擦拭剑刃:“去会会我的好姑姑。”
德华长公主的凤驾,在朱雀大街被截住。
这位向来跋扈的姑母,终于露出惧色。
她颤抖着指向诏书:“那……那定是假的!皇兄最疼晖儿……怎会传位于你?”
南宫鸿煊的剑尖,抵在德华长公主的咽喉,寒光映着她惨白的脸。
“姑母,”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讥讽,“您是大熙朝最尊贵的公主,侄儿不会让您死得!”
长公主瞳孔骤缩,嘴唇颤抖着:“你……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