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们有事说事,砸人家店算什么?”
董远方将搪瓷碗重重搁在餐桌上,豆浆在碗沿晃出涟漪。
他跨步时踢开脚边的碎玻璃,皮鞋底碾过油条渣发出细碎的声,身影在晨光中拉得老长,像柄出鞘的剑。
大黑头的甩棍在半空顿住,绿豆眼上下打量眼前的中年男人:
藏青色夹克洗得发旧,袖口还沾着几滴豆浆,怎么看都不像能叫板的硬角色。
“哎吆,我大黑头在朝阳混三十年了,还没人敢跟我叫板?”
他咧开嘴,金牙在破窗而入的光里闪了闪,肥硕的肚子顶着桌沿往前挪,油垢斑斑的领带扫过打翻的醋瓶。
刘少强横跨半步挡在董远方身前,西装肩线绷得笔直:
“你要干啥?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我们道口县的县委书记!”
这话让大黑头的拳头,在离刘少强胸口三寸处悬停,肥厚的指节因用力泛白。
但下一秒,他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就个小小的县委书记?还是道口县的!想管闲事,回你们道口种庄稼去!”
他身后的混混们跟着哄笑,有人用铁棍敲打着变形的桌椅,发出破锣般的声响。
董远方上前半步,鞋跟碾碎一块瓷片:
“路见不平,不分地域,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他的声音像块冷铁,砸在满地狼藉中。
大黑头的笑脸骤然绷紧,绿豆眼眯成缝 —— 他嗅出了眼前人语气里的硬气,这是多年街头混斗练就的直觉。
“是不是给你脸了?” 他反手将甩棍砸在墙上,墙皮扑簌簌落在董远方肩头,“弟兄们,给我 ——”
话未说完,七八道身影已呈扇形围上来。
最左侧的黄毛小弟摩拳擦掌,手腕上的骷髅头纹身跟着抖动。
董远方余光瞥见项南攥紧的拳头在发抖,刘少强后腰别着的保温杯凸起一块。
董远方突然转身,将两人推进里屋:
“待着别出来!”
转身时抄起半张断腿的木凳,凳面的铁钉刮过墙面,拉出刺耳鸣叫。
第一棍砸来的风声擦着耳际掠过,董远方侧身避开,木凳狠狠磕在大黑头手肘上。
“操!”
混混头子痛呼着后退,却见董远方单手握凳,另一只手攥住偷袭者的手腕,膝盖顺势顶向对方小腹。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像极了当年在京都的架势。
但项南和刘少强终究不是练家子,黄毛小弟的钢管扫过刘少强后背时,董远方分神去挡,后腰结结实实挨了一棍,闷痛顺着脊椎炸开。店老板抄起擀面杖冲出来时,董远方的夹克已被扯破,鲜血从额头伤口渗进眉毛。
“别打了!”
老板的嘶吼混着老板娘的尖叫,大黑头的铁棍正要砸向董远方后颈,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密集的警笛声 ,这次不是敷衍的巡逻车,而是带着尖锐啸叫的特勤警车。
“黑头哥,警、警车!”
小弟的声音带着哭腔。
大黑头看见董远方抹了把血,嘴角扬起冷笑,突然想起刚才老板娘打电话时,嘶喊的 “县委书记被打”。
他握着铁棍的手开始发抖,眼前浮现出三年前因殴打城管被拘留的十五天,那还是找了三层关系才从轻发落。
此刻店外的警灯将他的影子钉在墙上,像具待宰的肥猪。
文昌区公安分局局长卫金龙冲进店时,正看见董远方用断凳抵住大黑头咽喉,后者瘫坐在油污水渍里,裤裆湿了大片。
瞬间他吓出了冷汗,这哪是一般的县委书记,这可是市委常委,道口县委书记董远方,他这一年在朝阳市的影响力,官场上谁人不知?
不用说他这个分局局长,就是市局局长何允彪,也忌惮的很。
“董书记!我是文昌区公安分局局长卫金龙”
卫金龙的皮鞋在碎玻璃上打滑,他慌忙扶住董远方染血的胳膊,瞥见对方夹克内标上 “道口县委” 的刺绣字样,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大黑头的小弟们抱头蹲在墙角,黄毛正在给刘少强包扎手臂,项南则握着老板娘递来的热毛巾,手还在微微发抖。
董远方擦了擦眉骨的血,断凳 “当啷” 落地。
一个市委常委兼县委书记参与大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董远方看到卫金龙一脸担忧的样子,语气平和地说道:
“先带受害者去验伤,再查查他们所谓的’食物中毒’到底怎么回事。”
他谢绝了去市医院检查的好意,踩着满地狼藉走向晨光,背后传来大黑头被拷走时的哀嚎。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看着这个挂彩的县委书记,有人认出他昨天还在出现在市委常委会的报道里。
低声议论声中,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
“大黑头撞到董书记的枪口上,有他们好受的。”
大黑头这几年在朝阳市横行霸道惯了,搞得老百姓人人自危,如果今天真的被董书记收拾了,那可是为民除害的大事。
“书记,您伤的严重吗?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刘少强一边擦拭自己的伤口,一边关切得问道。
“我没啥事,项总伤的厉害,直接去医院吧。”
刘少强忍着疼痛,开车去了朝阳第一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