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晨雾还未散尽,隋江波的黑色轿车已消失在胡同尽头。
临行前,给董远方布置个任务,代表他带着西江的特产,去几个长辈那里走走。
董远方捏着岳父留下的名单,指尖划过 “左家” 二字时微微发涩。
隋若云将西江特产的竹编礼盒码进后备箱,发梢扫过他手背:
“别皱眉了,有我在呢。”
何家别墅的红漆大门缓缓推开,何老戴着老花镜,扶着紫檀木拐杖迎出来。
董远方快步上前搀扶,触到老人掌心的老茧,恍若摸到一段厚重的历史。
“小董,现在在道口县当书记?”
何老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却字字清晰。
“何老,我调去道口县一年了。”
董远方垂手而立,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何老摩挲着太师椅扶手,仿佛在追忆往昔:
“道口县是个农业县,全县没有一座像样的山…… 那个地方人口多,没工业,老百姓太穷了。”
“何老,您说的对。”
董远方的目光落在老人身后悬挂的《清明上河图》摹本上,汇报道:
“我到那里,一是抓民生工程,二是盯脱贫攻坚,我们现在计划在当地建食品产业园,带动农业产业化。”
话音未落,何老已抚掌赞赏,惊得梁上的画眉鸟扑棱棱振翅。
木门突然被推开,何云鹏抱着女儿跨进门槛,周楠提着精致的点心匣子跟在身后。
董远方与周楠目光相撞的刹那,空气骤然凝固。
五岁的小芳芳眨着葡萄似的大眼睛,粉雕玉琢的脸蛋与董远方眉眼间的轮廓如出一辙,连右眼角那颗朱砂痣都生得相似。
“这就是小芳芳,长这么大了?”
隋若云笑着伸手,周楠慌忙后退半步,又强装镇定将女儿往前送。
小芳芳奶声奶气的问候 “叔叔好、阿姨好”
让何云鹏愣了愣,随即拍着女儿脑袋纠正:
“该喊姐姐、姐夫!”
“喊叔叔、阿姨挺好,小云他们都三十多了。”
周楠几乎是抢过女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董远方垂眸望着青砖缝隙里的苔藓,跟何家人聊起了家常。
车载电台的轻音乐在密闭车厢里流淌,隋若云将温热的奶茶塞进董远方掌心,杯壁的温度透过麂皮手套渗进来。
后视镜里,她垂眸搅动珍珠的侧脸突然抬起,眼波流转:
“听说你跟何容菲还有一段故事?”
董远方握着方向盘的指节骤然发白,随即轻笑出声:
“人生,本就是一段段故事组成,每段故事,都有一个主角,有的人一阵子,有的人一辈子。”
话音未落,后腰突然传来一记闷响,隋若云攥着拳头,笑得狡黠:
“还拽上哲理了,我问你,你们睡了吗?”
“吱 ——”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
董远方猛地踩下刹车,仪表盘的蓝光映得他脸色发白:
“人家现在好歹也是你嫂子了,你怎么能这样说!”
隋若云吐了吐粉舌,指尖绕着奶茶吸管打转:
“我就是随口问问,看你,心里有鬼吧。”
董远方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车子,说道:
“我是心里有鬼,是你的虎狼之词吓到我了,我们当初就是革命友谊,年轻人聊得来就多见过几次罢了。”
“那跟何家另一位何容倩呢?”
隋若云歪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董远方无奈叹气,方向盘在掌心转了半圈:
“当时她在布文矿物局研学时候,还是个小姑娘,你别听风是雨了。”
周家别墅的铜灯在雾霭中亮起,董远方将车稳稳停在铁艺门前,嘱咐着:
“周省长是我老领导,在周家可要给我撑起门面。”
而此刻屋内,周研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听筒里周楠的声音带着惊恐的语气,叙述者父女第一次相见的情景,补充着说道:
“真的叫姐姐姐夫,那就差辈分啦……”
“他来了,我先挂了。”
周研慌忙挂断电话,指尖残留的茶渍在真丝睡袍上洇出深色痕迹。
玄关处传来门铃声,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镜中人的眼神却躲不开一丝慌乱。
拉开雕花木门的瞬间,隋若云明媚的笑容撞进眼帘,周研喉头发紧,挤出的笑意比哭还难看 ,写满了尴尬和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