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府前,靖王兵败。
靖王被当场抓捕,剩余党羽死的死,降的降。
靖王被押入天牢,依照先帝口谕赐死刑。
天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靖王被掀开眼皮看了眼来人,不是太监,也不是行刑的侍卫。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穿着一身异域服饰,若有了解的西域人看到,会尊称她一声乌孙王子妃。
“皇妹,别来无恙。”
靖王四肢戴着枷锁,脖子上还有一条锁链,将他的行动范围限制在六尺之内。
夏许茗放下手中的托盘,上面是为靖王准备的鸩酒。
她没有搭理靖王,而是默默添了一杯酒。
那酒清澈,甚至还有一股醇香,是一等一的美酒。
靖王却连闻也不敢多闻一口,生怕那味道也会让他穿肠破肚。
他不得不寻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皇妹,你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的?”
夏许茗倒满酒,拿出帕子慢条斯理擦掉杯子上的酒渍。
她开口,声音有着低低的嘶哑。
“难道我以前不正常吗?”她嘲讽道,“一个女人,丈夫被当着她的面残忍杀害,甚至还被虐尸,此后又被人当成禁脔折辱两年,她会疯,不是正常的吗?”
这二十年,她只能偶尔有片刻理智,是夏为仪找了雁寻千为她医治,才恢复到如今这般。
靖王躲避着她的目光,夏许茗却突然起身,掐着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
她面色有些苍白,掐着他的手臂纤细却有力。
“皇兄怎不看我?从前,你不是最喜欢看我了吗?”
靖王觉得她目光渗人,他总觉得,若是换成刑部的人来对他行刑,也没有对方可怕。
“皇妹,我错了,从前是我畜生,你原谅皇兄吧。
我不想死,你找二皇兄帮我求求情,出去后,我一定从城西跪到城东,当做是我对你的赔罪……”
夏许茗嗤笑一声,松开掐着他的手。
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转身,端起那杯鸩酒,靠近他。
“皇兄,你让我恶心,看一眼都是对我的凌迟。
可若让你悄无声息死了,我又不甘心,所以,今日便由我送你上路吧。”
重新掐住他的脸颊,他已经三日未进食,又被限制着行动,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夏许茗面无表情将毒酒慢慢灌入他的嘴里。
“皇兄也算是幸运,这毒酒不是普通的鸩毒,而是雁神医特意为你调配的。
听说,喝下去后,人不会马上死,而是在穿肠破肚的痛苦中产生幻觉。
不知道皇兄是害怕的事多一点,还是快乐的事多一点。”
毒酒入喉后,确认他完全咽下去,夏许茗扔掉手里的杯子,对上靖王放大的瞳孔。
她拿出一把匕首,冰冷的刀锋贴上他的脸。
“王兄前半生太过顺利,可能是快乐的回忆多一点吧。不过没关系,我来告诉你靖王府怎么样了吧。
皇嫂刚烈,带着你几个幼子吞金自尽了,倒是落得个全尸。你的嫡长子,不甘失败,意图暗杀二皇兄,最后被乱箭穿心而死。你的三儿子,偷跑出王府,想要投奔平卢节度使,最后死在马蹄之下,听说,肠子都出来了……”
她说起这些,神情有些疯狂,匕首在靖王身上划出大大小小的口子。
“你……毒妇。”
听到儿子惨死,靖王心如刀绞,加上药效发作,他疼得仿佛要灵魂出窍。
他想弯腰缓解痛苦,可他被绑着,无法完成这个动作。
看到他眼神开始模糊,夏许茗猛地将匕首扎进他肩膀。
“皇兄,鸩酒是父皇赐予你的,但你我的仇,还未了结。”
说罢,她疯狂往靖王身上捅刀子,仿佛他是一个木偶一般。
她刀刀狠厉,却每一刀避开要害,不给对方一个痛快。
这是雁寻千教她的。
靖王被双重痛苦折磨得不成人形,刚陷入黑暗的幻境,夏许茗的匕首又让他回到现实。
“杀了,杀了我……”
他想跪下来求饶,然而锁链限制了他,痛楚让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疯狂抽搐,好像皮肤下有千万条水蛭一般。
夏许茗刀刀避开要害,拔出刀子时甚至没有带出太多的血。
最后一刀,她瞄准靖王肚脐的三寸之下。
手起,刀落。
“啊啊啊……”
靖王发出凄厉的惨叫,密集的痛苦让他逐渐失声,像一条濒死的狗苟延残喘。
噗噗噗……
一刀不够,夏许茗又扎了几刀,匕首是特制的,刀尖带倒刺,每拔出一次都能带出皮肉。
直到血肉模糊得令人作呕,夏许茗才起身,鲜艳的服饰沾染了密集的血珠。
她擦掉脸上的血,摇摇晃晃后退。
细颈瓶里还有大半壶酒,她提起酒壶,将剩下的毒酒洒在对方伤口上。
靖王已经没有力气喊痛,只能抽搐着,嘴里不断吐出血沫子。
阴暗的环境和现实的痛苦交织,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早晨。
太阳升起的前一刻,靖王彻底咽气。
夏许茗走出天牢时,阳光正好洒在她脸上。
她伸出一只手挡在额头,等适应了光线,倔强地直视那耀眼的光辉。
在这清冷的早晨,这抹光异常温暖。
光线刺激得她热泪盈眶。
她没有去擦,任由它溢出又滑落,冲刷掉脸上属于靖王肮脏的血液。
一只手突然靠近,温柔地擦掉她的泪水。
她侧头看去,东乡公主不知何时站在她跟前。
对方眼中有红血丝,似乎是等了她一夜。
“皇姐,我杀了他。”
东乡公主重重点头,像是在哄一个小姑娘。
“阿茗很棒。”
东乡公主给了她一个拥抱。
“乖,我们忘了他,以后,阿茗的人生都是幸福的。”
夏许茗靠在她肩上重重点头,她想哭,也不想隐藏自己的情感,从啜泣变为嚎啕大哭,仿佛要将二十多年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东乡公主默默陪着她,等她哭够了,才拉着她的手,坐上马车。
“阿茗,我们回去吧,去姐姐的公主府,姐姐照顾你一辈子。”
夏许茗看着车外,马车经过熙熙攘攘的长安大街。
经过多日的恢复,街道又恢复了繁荣的模样。
其实,在此之前,她怕人的病还没有完全康复,她太想看着靖王死,才鼓起勇气踏出这一步。
但现在……
她看着车外的人,露出淡淡的笑容。
她不再恐惧。
“皇姐,我想找雁神医学医,你说平阳侄女会嫌弃我耽误她和神医的相处吗?”
东乡公主有些意外,很快反应过来,笑道:
“你想学就学,她敢不答应,皇姐我帮你打烂她屁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