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明是看深爱之人的眼神！
孟谷玉胸口剧烈起伏，喉间像是被塞着团浸水的棉絮，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肺管生疼。
仿佛下一秒就要碎在这令人窒息的气压里。
晏安澈看着她的表情也有点害怕，脸色苍白，颤抖着上前，“妈……”
孟谷玉指尖微蜷，抬手一耳光甩过去。
清脆的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
空气凝固了。
少年瓷白的面颊上五道指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痕，喉结凝滞在半空中，吞咽的动作变得生硬，仿佛一尊被风雨侵蚀的苍白雕塑。
“别叫我妈！你还有脸叫我妈？”孟谷玉看着他的眼神犹如杀父仇人，“你对你姐怎么能……那可是你姐！”
晏安澈维持僵硬的动作，一动不动，睫毛死死压着眼底翻涌的暗色，整个人如同被抽去筋骨的木偶。
……被发现了。
其实在一开始意识到自己喜欢姐姐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发现。
他知道这是一段注定要被深埋在心底的过去。
夜深人静时，他盯着桌上那一排姐姐幼时送给他的礼物奥特曼模型，刺得眼眶发烫。
痛恨自己怎么能生出这种脏心思？
他也试图躲过她，可她打来电话时，看着来电显示‘姐姐’两个字，他接得比谁都快。
在她被叫去相亲时，他躲在暗处偷窥，嫉妒得发疯，指甲抠进掌心时，也想过：就这样吧，当她一辈子的弟弟也挺好。
可只要下次见面，她轻轻一声‘安澈’，或者一个转眸，一个注视，一个习惯性揉他头发的动作，都让他心口发痛。
放弃？
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啊！
晏安澈一动不动，他能听到空气中孟谷玉颤抖的呼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道歉？
或者是狡辩？
总之，自己早成了她心底钉死的罪人，连呼吸都成了错。
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孟谷玉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收起你那肮脏的心思！离你姐远点！你应该也知道，如果被她知道你的心思，她会有多讨厌你，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变态！”
晏安澈喉结滚动，攥着的拳青筋暴起。
他很想说些什么。
可孟谷玉那句‘如果被她知道你的心思，她会有多讨厌你’，让他顿时泄了力气。
眼底翻涌的血色渐渐凝成灰，脸色苍白。
孟谷玉看着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可其实她心中的担忧，谁都不知道。
她真的很害怕，这段病态的恋情，并不是晏安澈一头热，如果安歌对他也……
孟谷玉简直不敢想。
…
格夏把客厅收拾得差不多了。
晏安澈卧室的门才打开，孟谷玉和晏安澈一前一后的从里面走出去。
晏安澈低着头，自然而然戴上一次性口罩，“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格夏顿了顿，“回哪？”
晏安澈抬起头，口罩遮住脸上的巴掌印，一双乌黑的眸子带着潋滟的笑意，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
“回家呗，毕竟在那边住，三天两头来这边跑，爸会不开心。”
“……”
他什么时候照顾晏鹏翼情绪了？
格夏淡淡的，“今天时候不早了，就住下吧。”
“主要我还想去便利店买点东西。”晏安澈随便找了个借口。
垂着的手死死握成拳头，指节泛白的几乎透明，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刺痛感顺着血管蔓延。
看着前面灯光下的女生，眼睛感到刺痛。
只想着赶快离开这里。
否则，他真的要疯了。
“姐姐，你不用管我。”
留下这句话，晏安澈脚步有些仓皇地离开，甚至没有再给格夏说话的机会。
格夏不由皱起眉，“你跟他说什么了？”
眼中的冷意，让孟谷玉瞬间跳脚，“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能跟他说什么？！我是他亲妈，我还能欺负他不成？”
格夏眉头皱得更紧。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格夏都觉得他在躲自己。
虽然也不能这样下定论，毕竟他们一个要工作，一个学业繁忙，很长时间见不到面是正常的。
可是从他们这段日子微信简短的对话中，格夏总感觉对面字字句句里的透着一种疏离的味道。
到了晚上，格夏给晏安澈发信息的时候发现他在线，给他打视频电话，没聊两句，他就说要做作业了，匆匆挂了电话。
有时候也会找别的借口，比如说外面有人找他之类的。
格夏回想起视频里男生苍白的小脸，看上去好像瘦了不少，心里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看来得找个时间见见他。
白天，格夏刚拉开门出去，就在外面走廊上碰到了孟谷玉。
换句话说，孟谷玉就在这里堵她。
手心拿着手机，笑眯眯的，“那个人的微信我已经推给你了，你就去见一面，妈妈已经给你约好了，是个一米八八的大帅哥！你保准能满意。”
格夏神色淡淡，抬眸扫了她一眼，“我不去，死了这条心吧。”
“反正你今天休息，那你去干什么？”
“找安澈。”
孟谷玉呼吸一滞，脱口而出，“你不能去找他！”
格夏目光缓缓聚焦在孟谷玉脸上，漆黑的眼眸，泛着冷冽的光，仿佛能刺透人心底。
“为什么？”
孟谷玉一阵心虚，“我已经约好你跟人家见面了。”
格夏努力想要在孟谷玉脸上发现什么，顿了顿，走过去来到她身边。
无形的压迫感裹挟而来。
孟谷玉忍不住退后一步。
格夏漫不经心，“最近安澈一直在躲我，最好不是那天你对他说了什么。”
孟谷玉：……
格夏深深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转头离开。
格夏提前打电话通知要去找晏安澈。
谁曾想，来到晏鹏翼家里，却看到他尴尬的笑脸，“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听到你要来，安澈非要去外面买东西，这会儿还没回来……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我看他最近心情也不太好，饭也没好好吃……”
谁都知道他俩关系好。
怎么现在还躲起她了？
格夏顿了顿，什么都没说。
就连晏鹏翼都看出来了。
果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格夏最后在小区楼下的喷泉那儿找到了晏安澈。
他坐在喷泉边，小口咬着冰激凌，望着地面，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应该是想着等她走了再回去吧。
这么不想看到她？
这么看着，他确实好像瘦了不少，脸色也很苍白，整个人透着一种憔悴感。
格夏眉头越皱越紧。
“谁欺负你了？”
女生淡淡的声音传来。
对于她的嗅觉，他一向是最灵敏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猛地抬头看向她。
嘴角刚牵起弧度，笑意尚未抵达眼底，又忽然怔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睫毛轻颤间，眼底的光骤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