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霞听懂父亲话中意思，心里的负罪感便消散了很多，“我明白了。”
说是拜入剑宗，往后以剑道修行为要，别的都不重要，毕竟按照剑道理念，亲朋好友阻碍皆可杀、因一个红尘俗事心生拖累实属没必要，真在心里过不去，挑个时间灭仇家满门就行，还不满意，再顺着血脉往下杀，屠干净心就平稳了。
然想法归想法，她学剑时间尚浅，还没到那种轻视一切的程度，以前不知者尚不罪，知道了，总会在心里留那么一个疙瘩。
既然中年人有相应举措，那她做事也可稍微大胆点。
“是该如此，莫管别的，奋力争先方是正道。”
中年人顿了顿，意味深长，“杨氏与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杨氏是皇族，同时是天下最大的门阀，皇帝归属杨氏、却非杨氏之主，仅天下之主尔。
这话，说出去让杨惊听到，是会杀头的。
抛开这层大逆不道的破布，内容很让人惊奇，他们于剑修一向不太对付，之前还做了不少小动作，如今却放下芥蒂、让一个剑修替他们争面子，终是有那么几分可笑在地。
在信中她看过模糊字句，这般清晰话语是第一次。
云栖霞“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然后想了一下，“不能保证得到很高的名次，不要抱太大希望。”
一个金丹，放在一堆阴神阳神里，属实太不起眼。
有很多宝贝在手又如何，你有的，别人未常没有更好的。
中年人，“仍是那句话，莫要有太多压力，顺其自然便是，活下来为第一例。”
说是这么说，听入耳，紧迫感便顷刻滋生，感觉背上压力又重上一分。
云栖霞轻吸几声，点点头。
正事到这里便说完，接下来，中年人递出一个古朴的储物戒指，示意收下。
云栖霞接过，神念探入，脸上露出惊愕表情。
倒不是因戒指里堆积如山，粗略一数有上百万的太平钱，也不是诸多炼剑、炼体的珍贵灵材与丹药，而是放在最中心，用丝绸裹着、雕刻无数符文的羽箭。
这是——
“戮灵混元箭？”
云栖霞失声道。
不怪她惊慌，实在是这箭太过传奇，当年云氏先祖是一养马人，遭逢乱世入山躲避，正好掉进古仙洞府，得到其中传承。
一门是云氏修传至今的功法，一个是满洞府的万年灵药，另一个便是一副弓与三只箭。
持弓搭箭，配合秘法，往往在同等境界一击毙命，高出一两个境界耗费代价也能镇杀之。
传到现在，便是云氏镇族之宝！
“一根箭而已，没有宝弓配套算不上什么。”
中年人笑了，“左右放家庙也是空受香火，不如交你护身。”
“此事经过族老商议，安心用便是。”
云栖霞狠狠点头，她可真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厉害。
有它护身，名次该可以更进一步。
接下来，都是中年人在说，云栖霞在听。
大多是琐事，譬如院子里的花又开了，你娘有点想你，给你做了好几套新衣服……
很繁琐，都不太搭边，但云栖霞很认真地在听。
直到中年人发觉时间已过了一个时辰还多，方才意犹未尽停下，“便到此为止，不打扰你休息。”
云栖霞就此离开。
过后不久，大隋官员和门阀修士聚还，其中有人问，“云兄，如何，可向剑宗传达我等之意？”
中年人轻声，“不急，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总要先架起桥梁方好行路罢。”
一想是这个道理，赞叹道，“还是云兄想得周到，我等佩服。”
……
……
李殒回到飞舟，先是睡了一觉。
等醒过来，已是深夜。
去厨房吃了几碗馄饨，满足了口腹欲，便打算转回房间，继续看飞剑秘法。
这时，云栖霞来找。
“有事？”
李殒问她。
云栖霞点头，“进去问剑峰，希望你我可以互帮互助。”
李殒一脸如常，“这是自然，不用担心，到时离远点即可。”
金丹卷入阴神阳神的厮杀，委实太过分了点。
害怕是人之常情，也该商量此事了。
云栖霞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那什么意思？”
“我要取得更高名次。”云栖霞一字一句，很认真。
李殒摸了摸下巴，“以你实力，迎战个仙门阴神没什么问题，名次就太过……”
话没说完，被眼前一闪而过的珠光宝气吞没，李殒扯扯嘴角，不说话了。
娘的，比老子还富。
“这样，实力确是足够。”
李殒认可点头。
不只是他，两人谈话的地方就在通道，没用阵法藏起，很多人能看见听见，察觉那一闪而逝的宝光。
这正是云栖霞过来的缘由，总要证明实力，才能被同等对待，如扮猪吃老虎此类，和敌人对打可以，跟同伴在一起没必要，知根知底最好。
得到认可，云栖霞紧绷起来的神色明显松了松，没多留，很快就告辞离开。
李殒不在意这个，回到房间继续打坐看书。
而这并未持续太久，大约半个时辰后，门被敲响。
打开门，是卢顺，对方神色古怪，手里还捏着一张看起来颇为熟悉的剑符。
“出事了？”
“也不算。”卢顺递过剑符，“这剑符一直在飞舟外边乱窜，撞得地方砰砰响，跟个无头乌鸦似的，拿过来一看还写了你的名号，不是你放出去作怪的？”
李殒翻个白眼，没好气道，“谁没事放剑符撞船。”
“那就奇怪，总不可能还有一个你吧？”卢顺摸着下巴，斜视过来。
李殒也觉得奇怪，他的剑符向来用在攻伐上，能保存的时间也就那么十几天，除非是用心制作、灌输了大量剑气的，可那东西记得只给过一人……
是她？
神念刺入剑符，摄取信息，果然一如所料。
“如何，有结果没？”
卢顺问道。
“是个熟人。”
“熟人？顾家那姑娘？”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是。”
“我就知道，英雄救美难免……咳咳咳，算了，不说了。”话说一半，被危险目光盯得浑身发毛，卢顺打了个咳嗽，“之前练过一门剑想不通，现在灵感迸发，该回去演练，便不打扰你。”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李殒持着剑符，看了一会儿，突然轻叹，将东西收好，给船上值守的渡劫剑仙报了声有事，得到准许，便离开飞舟。
往某个方向而去。
行过约三百里，来到一片水草丰茂，生长着很多水鸟的草甸，这群水鸟中，以一只三人多高的金翅鹏鸟最为显眼。
旁边，站着一位少女，月光洒在侧脸，皎洁、如画。
听到背后声响，便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俏丽且熟悉的面庞，“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