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断剑刚掠出，还未入体停，仙门那边就传来一抹灵气。
只是，再快，也没有剑速快。
瞬息的时间，剑刃已经划破护体法器，顺着胸口闷进，连人带剑往后倾倒，飞出七八丈才被灵气救起。
然后，是大衍教渡劫修士低沉到骨子里的声音。
“三魂崩解，元神消融……”
前者，好治。
以符召收束魂魄，强行拼合成原本形体，能维持不死。
后者，从有修行那天开始，便是难以处理的恶事，从字面意义上看，消融就是融化了，消耗了，拼都拼不回去。
自然以仙门的广大，有的是办法给人吊命，再用诸多转生、夺舍、道心种魔的方式重回一世，但那都是给核心人等准备的，小小的金丹，没资格用。
尝试几次灵气延缓无用，就罢手，漠然看着元神消融的干净，留下给救回来的活死人肉体。
还有那插在肉体上的断剑。
拔出来，剑一见光，上面游走啃食元神的人脸便发出数声尖啸，及其怨毒。
“邪门玩意儿……”
邪门归邪门，这玩意确是剑，秉承了蛮荒时代剑修不拘一格的凶狠气息。
且看形制也不像当今流行，指不定就从那个坟墓里刨出来的老古董。
该死的剑修！
大衍教渡劫心中怒骂，面上却不得不在阴沉后装作不在意，在对方要回去前主动把剑交给重伤濒死，仍扶配剑站立的云栖霞。
还得昧着良心夸奖几句，“不错、做的漂亮、有老一辈的风范。”
云栖霞略感到些茫然，直至断剑飞回，才真的确定是她赢了。
确认第一时间，不是开心，是低头看往云下，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身影还在，见她看过来，微笑着点头，还张嘴说了些话。
天上地下距离太长，听不清楚，看口型，大约猜出的意思：吾女当为剑仙。
云栖霞报之一笑，随后重重点头，心中愈发坚定，深吸几口气，迈出断裂的骨骼，慢慢地向剑修那边走去。
体内剑气已空，精血耗尽，御不得剑，只能这么走回去了。
剑修注视她行走，没有一个上前要搀扶。
剑修，要的就是这种宁死不屈的风骨，一场大战后敌人死去唯我独行，向来是最快意之追求。
看着痛苦，实是享受，没必要做这个扫兴的人。
半盏茶过去，人走近了。
云栖霞这才撤了骨气，由招摇剑主替她疗伤。
“我打的应该还行吧？”
这话，问是问给大家，目光却看向李殒，不仅在询问这一场结果，还在寻求肯定。
剑气峡谷，李殒以金丹杀阳神，给她留下的记忆太过深重，不仅真正指引她踏入剑道，还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标。
如今，她已用出全力，很想知道在李殒评价中是怎样一个人？
听着这话，看这场景，另外几个脸色都露出古怪。
招摇剑主嘿嘿一笑，摸着下巴也不是想什么，总之在这时看起来不像是剑主，像个地痞无赖……
李殒浑然不变，沉思片刻，“剑速慢了，不够果断，另对战场局势判断亦有失误，斗剑厮杀，该由你领着别人走，确保每一击都落在实处，而非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不和你打，就不知该怎么做。”
话语如刀，毫不留情剖析每一个痛点，直说的云栖霞面色更加苍白，抿了抿嘴，有点想哭的感觉，但还是收敛了情绪，轻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好与坏皆有对应，说完坏处，当说好处。
“不过。”李殒继续，“相比以前，你已有了大进步，最后那决死一剑，很不错，颇有胆气。”
听完这里，云栖霞面上仍是那种色彩，但心里却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得到承认，路没走错就好。
接下来，本是要送她去养伤，被以伤势不重的理由拒绝来，也没强求，确认暂时死不了、不会影响根基，就听之任之。
李殒想了想，拿出一颗泛着血丝丹药交给对方。
这是他用无量大妖血肉加上灵药炼的，能快速补充消耗血气，阳神以下一颗就能回满。
自然，手法不是很好，妖气也没有去除，体质不强的人吃了非但无用，还有很大概率直接被妖气冲体的死。
然而他们是剑修，杀妖吃妖是本行，这点副作用跟没有似的。
“谢谢。”
云栖霞接过丹药，吞服下去，运转剑气进行消化，苍白脸色泛起红润，体表亦有热气升腾。
见看起来运转无碍，没有被妖气侵蚀的异相，李殒就不再关注，转而将目光投向云盘。
程睹与一名仙门阴神的争锋。
局势并不乐观。
程睹修的是武道剑诀，归属于近身剑的一种，用起来大开大合，每一招都重若千钧。
加上那股越打越猛烈的气势，可摄人心魄，本该一上场就取得优势。
然而，开局就是势均力敌的僵局，过了几招，气势反而被对方压过去，把主动权让给了别人。
这很不应该。
李殒他们觉得不应该，没看出问题在哪，招摇剑主一路斩人破的境界，杀过仙门修士没有十万也有五六万，一眼便看出是用某种道法极大地拔高那名阴神的修为。
不然真当剑宗阴神第二是个烂大街称呼？
“要输。”
说起来也正常，二胜一平，能不能找个面子全看接下来两场，只要下面两场能赢，说破天也是平局。
可证明仙门不弱剑宗，单这点，就已达到期望。
为取胜，用点在规则允许内的手段，自是无碍的。
剑宗也不好说些什么，法无禁止即可为，没有事先约定，就是默许，谁也挑不出个错来。
果然，事情发展和预料一样，程暏手段用尽，都无法攻破借了法，用出种种不该在这个境界施展法术的仙门阴神。
五色霞光刷去，直将人击飞出去，摔落了云盘。
“剑宗，输了！”
那边，仙门爆发声响，恍然如过年一般，加上说的大话，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五场全胜直接登顶。
“弟子无能，让宗门蒙羞了。”
程睹低着头走来，落差感很大，前面要么赢要么平，到他这里就是偏偏输掉，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都自己没用。
陈昌谷安慰，“胜负乃兵家常事，无需过份在意，况且他们借了法，属于盘外招，下次讨教过来就行。”
“嗯。”
程睹闷哼一声，坐到一边回顾厮杀寻找不足去了。
“最后一场。”
陈昌谷看向李殒，“拖了这么久，对面想必做好万全准备，可有把握取胜？”
说是对胜负不在意，实际到决定的关键一站，该问的还是要问。
李殒平静道，“土鸡瓦狗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