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就站在河边的景观步道上，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首先，可以确定，无论是‘华龙游所为’这个单独唯一的人工智能程序，还是超级人工智能华龙都因为扫描记录了游所为生前的的所有记忆。这个记忆的数量是一个‘固定值’。因为游所为已经死了，他的记忆不会再因为时间的增加而增加，它就是一个不变的‘固定值’。站在一个更高的维度，拥有这个‘固定值’的游所为做事思考的方式逻辑依靠的就是游所为的思维惯性。这种游所为就属于复制版的‘过去的游所为’！
而第二种情况就是，灵魂粒子提取成功之后的游所为了，他就相当于直接被平移到网络世界的‘游所为’，他的记忆就拥有可成长、可与外界交互、可自主更新，相当于一个开放的系统，可以通过接收信息，处理数据，来维持自身的有序性，站在一个更高的维度这就是一种熵增。
而张良以前就曾对此做出过定义，他将复制版的‘过去的游所为’的决策逻辑定义为思维惯性，将灵魂粒子提取成功之后的‘游所为’可成长的‘游所为’做事的逻辑定义为熵增判断。
简单来说，复制版是“过去的游所为”，平移版是“持续活着的游所为”——哪怕只多“活”了一秒，两者的决策基础就已不同，面对同一问题时，差异便可能浮现。
话虽如此，但张良还是无法有效分辨这两个‘游所为’。复制版是“过去的游所为”他的精神内核是超级人工智能华龙啊，这种人工智能是可以自主学习成长的，即使这是“过去的游所为”他也一直在成长，这和灵魂粒子提取成功之后的“活着的游所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他们都在成长，实在难以分辨。
说的再简单一点，就比如说玩游戏，在游戏里玩家释放了一个分身，这个分身的初始状态肯定和他的本体是一模一样的，然而，只要分身被释放出来，两者接收的信息就不一样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别人的技能打到了玩家的本体，站在玩家的视角之下，他肯定要吃加血的药剂，而站在分身眼里，他没有血量损失，会优先使用加攻击的药剂。这就是两者区别。
很显然，在这个游戏里，张良拥有的只是敌方视角而已，他根本就无法知道现在的游所为，到底是华龙基于游所为的记忆假扮的，还是他的思维和意识本体。
张良就陷入了这个死局之中，始终无法走出，持续受此困扰。
伏念也被绕晕了，听张良分析了半天好像也没个结果。是的，这个问题以他们的手段根本就没办法得到任何结果，也许似乎只能依靠颜路手里的后台终端来分辨了。
不过，考虑到颜路的性格，他做事决策从不会被情感左右，从理性的角度出发，即使灵魂粒子的提取实验是成功的，它也只能失败，那些罪恶只能‘游所为’来背。
此时，地上已经落满了烟头，张良紧咬嘴唇，望着河对面的城市照明，又点了一根。
“念哥，你说我做错了吗？我把游总的大脑放进灵魂粒子提取装置里提取做错了吗？”
“你没错，你是不了解颜路，但他却很了解你。”
“那到底是提取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
“很显然，结果并不理想。”
“失败了吗？”
张良一脸的失望，游所为于他而言亦师亦父，这样的结果，他无法接受。
轻轻拍了拍张良的肩膀，伏念安慰道：“别纠结，张良，颜路不想告诉你还不是怕你伤心，如果他刻意告诉你，以你的性格你肯定会心有不甘的，我说的对吧！毕竟，能剩一颗大脑还能留个念想，但如果最后的念想也被你烧没了，你不会自责吗？”
“念哥……”
张良刚想说话，远处的汽车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在凌晨的巴黎街头，汽车的警报多多少少有些突兀。
“怎么回事？”
两人快步往回赶，到近前才知道这是皓月队长曹山打来的电话，因为持续无人接通，车载人工智能才选择以汽车警报提醒。
他们选择将手机放在车上过去散步聊天，险些误了大事。
张良接通了它。
“张良，你在哪呢？”
“队长……怎么了？”
“你身边有车吗？”
“有！有！有！”
“栋梁要求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国，深川湖七号出事了，灵魂一号实验室发生了不知名爆炸，你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栋梁要求查明原因，如果是有人蓄意破坏，无需审理可即刻枪决。”
“是！”
挂断电话，张良惶恐不已，灵魂一号实验室，那里存放的可是星光栋梁游所为大女儿丫丫的大脑。
事情严重了，星光栋梁游所为动怒了。
“念哥……”
伏念连连摆手：“我不需要你送，你走吧，我自己能回去。”
“好！”
张良没敢耽误，坐上车便打开了汽车的飞行功能，巴黎空勤那边显然也已经同步接收到了消息，没有任何人阻止张良离开，那辆飞行汽车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将速度提升至850公里，全速向国内赶去。
在车上，张良也听取到了一些工作汇报，更多的情况还得经过深入调查才能知晓。
那场爆炸发生在半个小时之前，可谓非常蹊跷，处处都充满了疑点，爆炸发生时正是深川湖七号灵魂粒子提取装置进行作业前，准备进行干燥处理的时刻。
所谓的干燥处理，是在正常作业之前的一种清洁方式，因为灵魂粒子提取装置太过巨大，露天放置不可避免会落入些许雨水，混入一些莫名物质。而深川市又是沿海发达城市，气温本就潮湿，早上的露水很多，为了体现对‘死者’的尊重，让他的家人看着稍微舒服一些，作业之前的必要清洁就不可或缺。
所以，每次在进行灵魂粒子提取作业之前都会进行清洁，也就是加温加压十分钟。
而今天就是在相关人员上班之后，刚刚开始准备为灵魂粒子提取装置进行正常作业之前的清洁作业，灵魂一号实验室那边就发生了爆炸。
早不炸，晚不炸，偏偏等灵魂粒子提取装置进行清洁作业的时候炸？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呀？
张良想了想问道：“今天有几个人进行灵魂粒子提取？”
“拥有四个。”
“他们的家属亲眷都同意了？”
“都同意了，已经完成了司法鉴定，老人的财产也都在相关部门的协调之下进行了最妥善的分割，他们都在相关部门的见证之下取出了大脑。张总，您看，需要继续吗？”
“先暂停提取，等我回去再说……”
“是！”
合上电脑，张良仰躺在后排座椅之上，心底始终不是滋味。他现在都不确定游所为的灵魂粒子提取是否是成功的，就已经给别人安排上了，如果灵魂粒子提取是失败的，这算不算谋杀？
华龙的伪装无懈可击，即使那些通过申请被提取过的老人真的都是华龙伪装的，它的伪装也是无懈可击。
即使这都是谎言，也没人有办法拆穿它了。
他本以为这场爆炸是某些被灵魂粒子提取之人的亲友在后悔之后的蓄意报复，但考虑到相关部门做事一向严谨体贴，被灵魂粒子提取的人应该都是自愿的，被亲友蓄意报复的可能性不大。
张良在思索中又拨通了相关负责人的电话。
对方颤颤巍巍的给出了回应，他们似乎已经找到了爆炸的原因。
“张总，是我们的错！”
“怎么了？你们找到原因了？”
对方没敢隐瞒：“是我手下的人，是刚来的大学实习生，不懂这些，才……。”
“实习生？又是实习生？”张良声音严肃打断了他：“到底是什么原因快点说。”
“是这样的……”
事情还要从昨天开始说起。深川市属于沿海发达超一线城市，对于电能需求极大，所以，为了满足能源需求，早些年星光栋梁委员会特批在深川市东西两个方向的郊区各建造了一座核电站，两座核电站交替为城市供能，同时，它们也会交替满足深川湖七号的科研需求。
这两座核电站也只有在盛夏或冬季居民用电需求加大的时候，才会功率全开为整个城市供能。也正因为这样的机制，十二月份已经入冬，天气预报也已提前预警，即将有一股寒潮会降临深川市。
为了应对寒潮来袭，深川市的行政领导已经提前做出了通报，希望电厂那边做好准备提前提高发电功率为城市供能，以满足几千万台空调的电能需求。
张良听够了，也听烦了：“这和我们的实验室爆炸有什么关系？快说重点。是不是市政那边没有通报我们？”
“不是！他们都通知我们了，电厂那边也通知我们了，是我们的人懈怠了，没有及时控制电流输入致使设备过载发生了爆炸。”
“那为什么炸的只是灵魂一号实验室呢？为什么？”
“我……经过我们的猜测，灵魂一号实验室建造的时间最早，某些电子设备可能已经老化，所以……才……。”
对方颤颤巍巍，说话更是小心，谨慎，显然他也知道灵魂一号实验室里储存的是什么东西，那里面存放的可是丫丫的大脑，那可是星光栋梁游所为的宝贝疙瘩，万不可有丝毫闪失。
“猜测？你们还没有进入现场调查？”张良快气炸了。
“消……消防人员还在灭火，我们还没有机会进去……”
此言一出，张良人都傻了，难怪栋梁会如此生气，要让他立刻回去，此次事故，相关人员都得严惩。